长安花开时——霍去病第二十一章
赵破奴惊讶于林夭会留下,他们将要讨论的是军事机密,让林夭在这里多有不妥,可霍去病既然让他留下,自是有道理,但他还是尽职尽责的提醒,小声说道:“将军···”
霍去病自然明白赵破奴的意思,可是却坚定的说:“无妨,我信他。”目光炯炯的看着林夭。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像重石一样压在林夭的身上喘不上气来,脸上顿时布满绯红。
霍去病打量着林夭的不安,没有多言,低下头去,用手指却在地图上指指画画。
“此次河西之战,我决定一如上一次攻打河西的路线相同。从陇西出发,过乌亭逆水,沿乌鞘岭北坡的草地而行,渡狐奴河,然后翻过焉支山,直取休屠王和浑邪王部。”
霍去病仔细观察着地图,并向赵破奴说着此次出征的路线,但其实这些话是说给林夭听的。
“将军,我们再次以同一种方式攻打匈奴,只怕他们早有防备啊。”赵破奴多年在霍去病的身边,对于他用兵多变的战术甚为了解,可这次将军竟然用同一种战术,让他心中怀有疑虑。
“问的好,我想他们也不会想到我竟然两次用相同的路线攻打,不变既是变矣。”霍去病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却带着巨大的力量,让听到的人无法反驳。霍去病接着说:“两日后大军出征,你去准备一下。”
“诺”赵破奴站起身来,心中总隐隐的感觉将军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附身行礼退出营帐。
霍去病转过头去看着林夭,此时的林夭正处于神离的状态,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霍去病此次出征的路线。这一切都得来的太过容易,可下面她便面临着更艰难的选择。
霍去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今日天色已晚,就不教你练武了,你回去吧。”语气与往常无异,但不知为何,林夭总觉得好冷。
这冷冷的感觉,将他从方才的不安之中抽离,他立刻清醒过来,站起身来,向霍去病附身说道:“将军早些休息,林夭告退。”
说着向帐外走去。
看着林夭离去的背影,霍去病剑眉微蹙,眸子瞬间锐利了,心中暗道: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若你悬崖勒马,我便既往不咎,但你若一错再错,就莫要怪我不念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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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夭像游魂一样飘到自己的营帐内,自从被霍去病留在身边后,他便不再住在以前的营帐之内,而是单独自己一个营帐,就在离霍去病的主帐不远的地方。
帐中一片漆黑,林夭却没有点起蜡烛,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漫无目的的前行,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一个踉跄摔倒地上。他也没有起身,就这样顺势躺在地上,黑暗中时间过的也异常的慢,林夭就这样双眼空洞的睁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扯动缠在颈间的红绳,红绳穿着的玉璧落在他的手中。黑暗中她一遍遍抚摸着那上面的龙凤花纹。
记得还是在自己小的时候,那时笑儿总会被同龄的孩子欺负,说她是个有人生没人养的杂种,每次听到这样的话,笑儿总是会和那些小孩打起来,每次也都会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回家,却从不告诉兰姨原因,只说是自己摔得。
后来终于有一次,又被其他的孩子欺负,打的满身是伤,兰姨没有相信她的谎言,责怪她说谎,让她站在墙角反省,她始终不愿意说出实话,最终体力不支,晕倒了过。
醒来时,兰姨正抱着她哭泣,手里拿着半碗米汤,哽咽的说着:“笑儿,是兰姨的错,兰姨不仅没有让你过上安稳的生活,就连给你治伤,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这是我刚才去讨来的米汤,你喝点吧。”
兰姨颤抖的手举起汤碗,将米汤放在笑儿的嘴边,当那已经冰冷,还掺杂着沙粒的米汤划入笑儿的口中时,笑儿的心中有种异常的温暖,从心底深处渗到全身的每一个角落,将笑儿融化了一般。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一把抱住兰姨,二人泣不成声。
从那天起,她再也没有因为自己没有父母而感到悲伤,因为她知道,她的身边有一个全心全意疼自己爱自己的兰姨。兰姨对于笑儿的意义,甚至已经远超过父母,是她生命的一部分,更是在那个受人排挤,饥寒交迫,濒临死亡之时,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没有兰姨,她的生命就将是一片黑暗。
此时此刻,林夭抚摸着龙凤玉璧,这玉璧是兰姨给自己的,她从来没有说过这个玉璧的来源,却在他们沿街乞讨,甚至都要饿死的时候,都没有拿去典当。林夭明白这个玉璧对于自己和兰姨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她不能够不救兰姨,不仅仅因为兰姨多年来对自己的养育之恩,更重要的是,对于一个从小便没有亲人的孩子来说。兰姨是她对于亲情的唯一寄托,失去兰姨之后,她便一无所有,真的被这个世间所抛弃。
他现在别无选择,对不起,去病哥哥。
黑暗中,他缓缓站立,按照自己的记忆,摸索着拿出放在角落里的弓箭,坚定的走出了营帐,消失在夜色下。
不远处,霍去病黑眸如燃起火一般,林夭,你还是负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