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中兴第624章 巧局已设待金鳌（二）
西苑，无逸殿，气氛有些凝重，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眼下大明正好受灾，俺答又率大军寇边，蓟镇宣府接连告急，大同右卫又告急，真是让嘉靖和一众臣子们有些难以招架。 而且辽东的大饥荒并没有得到缓解，辽东大饥已发银五万余两赈之，但是据辽东总兵恭顺侯吴继爵和辽东巡按御史的奏报，这些银子无异于杯水车薪，嘉靖再次询问能否调拨钱粮，赈济辽东。 严嵩等人商量之后，从户兵工三部各发库银一万两，嘉靖出内帑二万两，再凑五万两发给辽东，嘉靖问道：“现在辽东所缺的不仅仅是银子，更重要的是粮食，还能从何处调来粮食？” 大家都看向方钝，他是户部尚书，方钝想了想说道：“陛下，天津有存粮二十万石，是为了供应河工所用。” 天津确实有二十万石粮食，不过这二十万石粮食不归户部管，而是归总督漕运兼管河道衙门管，是用于支付疏浚运河和运军口粮的。但是眼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嘉靖当即下令，将这二十万石粮食起运，一半送辽东赈济灾民，一半送宣府、蓟镇以备战守。 同时，嘉靖还宣布由于入夏不雨多风兼举祈禳醮与于内殿，命定国公徐延德等分告各宫庙，祈求上天保佑。 待臣子们走后，嘉靖叫来陆炳，吩咐道：“文孚，朕交代了裕王一件事，锦衣卫要配合裕王，文孚你亲自去办此事。” 陆炳当即领命，既然是嘉靖交代的，陆炳一向是全然领命的。陆炳来到裕王府后，朱载坖将李和、严世蕃叫来，一道商量此事。 本来朱载坖和方钝商量的计划是趁现在粮价高企，从京通仓拿出部分粮食高价卖给这些粮商，然后等到海运的粮食到来，粮价大跌，这些粮食不就砸到粮商们手中的了吗，到时候再逼迫他们接受开中，兑换盐引。 但是现在陆炳参与进来了，陆少保觉得这么做未免有些太麻烦了，陆炳觉得，只要把粮食交付给这些粮商，锦衣卫直接以盗卖京通仓储粮的罪名，直接抓人抄家，不管是银子还是粮食，那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干这个锦衣卫是专业的。 而且对于这些粮商，陆炳早就垂涎三尺了，但是陆炳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眼下有这样的机会，陆少保准备发发横财。 说实话，陆炳的方案简单粗暴，确实有效果，起码短时间内能够能够获得大量的粮食和银子，这些老西，手里的银子绝对不少，有那么一瞬间，朱载坖还真是有点动心，毕竟陆炳的锦衣卫干这个是专业的，但是朱载坖思考了一会之后，还是拒绝了陆炳的建议。 一来是晋陕商帮背后是晋党，树大根深，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铲除的，打蛇不死，必生后患，而且朱载坖这次的目的虽然是准备坑晋陕商帮一把，但是并不想和他们结成死仇，毕竟实行开中法，也是需要他们的配合的，朱载坖更希望的是逼迫他们重新回到实物开中的陆上来。 所以朱载坖没有同意陆炳的话，而是还是坚持自己之前的看法，还是以逼迫晋陕商帮回到之前实物开中的路上。同时严世蕃和李和要紧密配合，务必要让他们相信，朱载坖和他们合谋盗卖京通仓的粮食以谋取暴利的事情。 因为这些晋陕商人的能量可不小，他们对于朝廷的很多事情都极为了解，朝廷里的风吹草动，都瞒不了他们。几人商量完后，严世蕃回到通州仓，开始发号施令了。 首先就是这些官吏必须交本色，不准交折色，第二点就是严世蕃腾空了几个仓廒，专门用于存放这些官吏交来的粮食，将他们集中储存起来。 同时李和也在和晋陕商帮积极接触中，最开始商人们以为李和也是要买粮来囤积挣钱的，但是没想到李和说他有一百万石粮食要出售，这下轮到晋陕商人们不相信，李和家中是大商人不假，但是李和家里并不是做粮食生意的，李和家中主要是做马匹生意的，家中也没有多少土地，一百万石的粮食，这不是开玩笑吗？ 要不是因为他是驸马都尉，商人们都会认为他是消遣自己的，一百万石粮食，现在在京师有一百万石的粮食，那不是坐等粮价上涨再抛售挣钱就好了吗？何必急于出手呢。 但是接下来的李和说的话就令这些晋陕商人们震惊了，原来这一百万石的粮食并非李家自己的，而是通州仓的，这些轮到商人们骂娘了，你李和莫不是在消遣我们。他们就是做粮食生意的，怎么会不知道通州仓有粮食呢？他们对于通州仓的了解甚至比总督仓场户部侍郎还深。 通州仓是有粮，但是那可是朝廷的存粮，哪个敢轻易动？他们不是没有打过通州仓存粮的主意，平时的时候他们和仓场的官吏勾结，将自家的陈粮劣米与朝廷的漕粮兑换，但是眼下正是缺粮的时候，朝廷盯紧了通州仓，这个时候去触这个霉头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但是接下来李和却说，自己有办法让他们拿到那一百万石粮食，但是自己要面见李朝观，这些事情是机密，自己只和李朝观一个人谈。李朝观得知这个消息后，亲自在家中设宴请李和。 而同时，杨博从大同传来了消息，大同右卫之围已解，但是剩下的烂摊子更让朝廷头昏，之前蒙古人集结重兵围城，俺答的旗号都出现在大同右卫，俺答驻右卫城西南，黄台吉驻东南，脱脱驻西北，各去城三舍许。由是内外断绝，斗粟束刍不能复进城，现在右卫之围虽解，但是沿边边墙被北虏破坏，大同、山西两镇军储枯竭。 杨博和曹邦辅到处搜罗了四千石粮食，但是远远不够赈济大同右卫的军民，所以杨博、曹邦辅上疏朝廷，请求速发粮秣，赈济大同右卫的军民和参战官军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