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诸朝开始围观我的语文课[历史直播]第 74 章 念奴娇11
有论家称沈括是乌台诗案的始作俑者,这个说法的准确性有人存疑,但对照来看,李定他们确实有可能从中受到启发。反正苏轼嘴上没个把门,笔下诗文又大胆直露,想做点文章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苏轼在狱中被关了一百多天,李定他们“查出”有问题的诗也有一百多首,在那一百多个死生难料暗无天日的日夜里,他只能以窗外的榆树、松柏之节鼓舞自己,更多的时候,还是听着寒鸦的叫声,“伴我此愁绝。”
“唉”
有人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苏轼的经历让人唏嘘,更是使得一干文士心有戚戚。
唐朝。
元稹不无感慨道“当年,碍于司马氏势大,阮嗣宗谨小慎微,口不臧否人物,以求全身避祸,然心中到底不平,故又托言咏怀,言在耳目,情寄八荒。虽彷徨苦痛,终得命全。而嵇中散峻疾刚烈,抗颜傲世,最后却落得个广陵长绝。名高为累,笔下祸端,不外如是。”
他看向自己的好友,眼中竟有动容。
一旁的白居易心领神会,名高为累,笔下祸端,岂止前贤后进但他知晓好友并非以此相劝,因为对方同自己一样都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之人,有此一说,不过是感同身受罢了。
为苏轼一叹,也为自己,为千古耿介文人一叹。
然
“文章为时,歌诗为事,吾但知为心言,为君王百姓言,岂可以畏祸而作违心语”
元稹笑了,眼中又燃起灼灼光彩,一扫先前哀戚“确是如此,当浮一大白”
不论那一桩乌台诗案如何,他们有自己的坚守。
北宋。
宋神宗摇首但笑还好,未来的他作出了正确的选择。诗文的事,哪能那样解他看向堂下的王安石“先生,沈括其人,朕还要考校一番。”
王安石拱手“理当如此。”
后世对科学的态度,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仁宗年间,宁国县。
沈披终究是踱步进去,叹息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好好地做那什么科学家吧,为兄盼着你流芳百世,光宗耀祖。”
科学家么
沈括看向天空中的水镜,神情若有所思。
客栈。
室内的气氛有些沉闷,连旁人都心有戚戚,更何况苏轼与他的血肉至亲。眉山才子,阶下之囚,莫说那时的苏轼接受不了,就是此时听完一切的苏轼也都有些恍惚。
少顷,还是苏洵一声长叹,语气低沉地开了口“子瞻机敏,然锋芒外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故为父为你取名为轼,又以子瞻警之,望你处世能瞻前顾后,谨慎小心。为父如今不喜于己之远见,但悲你不听父训,将自己置于危墙啊”
他话中痛过于责,没有一个父亲听到儿子遭厄能无动于衷,哪怕那只是缥缈的后事。
苏轼见父亲如此,慌忙垂首“父亲,是孩儿有负父亲的告诫。孩儿日后以此为戒,必当谨言慎行。”
“是啊父亲,兄长敏哲,此后定会力戒口舌、慎重笔墨的。”苏辙跟着说道。
苏洵看着面前垂首而立的一双儿子,又将目光落到苏轼的身上,无声一叹。知子莫若父,力戒口舌、慎重笔墨,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他也是文人,最知晓笔下心思,不平则鸣,鸣有长短,他的儿子,到底学不了阮嗣宗。
元丰二年新岁,苏轼出狱,转押黄州,规定“本州安置”,不得暂离州境,相当于还在被管控。但比之死亡,总归幸甚。苏轼高兴不已,一口气写了两首诗。所谓“此灾何必深追咎,窃禄从来岂有因。”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不是,他怎么还写诗呢”有人不理解了,“这什么诗案不就是因诗获罪吗他还一出狱就写。”
“诗以咏情,劫后余生,苏轼这是高兴啊”
皇宫。
宋神宗失笑“窃禄从来岂有因,他倒是旷达。”
盛唐。
李白和杜甫对视一眼,也轻笑出声“苏轼真是,天生的诗人。”
不过据说这两首诗写完之后,苏轼也对自己深感无奈,扔下笔感叹怎么自己就是改不了,怅恨自嘲,尽在这一句了。
贬谪途中,苏轼得以与弟弟苏辙一见,苏辙替他哥复盘,说这一桩祸事都是源于诗笔口舌,劝他哥谨言慎行,免生是非。生死面前走一遭,弟弟又言辞切切,苏轼自责不已,以诗应答。
黄州在长江边上,是荒远之所,自是比不上曾经的苏杭。苏轼是犯官,在黄州又没有什么熟人,暂时下榻在寺庙之中。他的生活终于平静了,死生风波远,他日日睡着觉,享受这难得的安宁,可心中苦楚又有谁知呢
他不敢见来人,只趁着夜色,才悄悄出门散步,偶尔喝些村酒,却不敢多喝,只怕酒后失言。他后来作词,记录此时情境,是“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
水镜上出现了那阕卜算子“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这首词很简短,却与苏轼此前的词都不相同,清洁、萧索、空灵,不似凡间语。
欧阳修阖眼,仿佛见才子寂寥“幽人、孤鸿,俱是一体,拣尽寒枝不肯栖,又隐隐为内心操持表态,词在苏轼笔下,倒是如诗了。”
客栈。
苏辙望着水镜里的词悄悄辛酸,人似孤鸿,不肯向凡尘,兄长向来如此孤高自许,可那“有恨无人省”的日子,真是苦啊
御史台的那一百多个日日夜夜到底是在苏轼的心里留下了难言的隐痛,而他一介犯官,纵有惊世才,又有什么指望呢
他的人生向来顺风顺水,然而一夕风波恶,竟然落拓至此,看似平静的日子里,是彷徨孤寂,心中隐痛,唯有自己知晓。
他望着赤壁江水滔滔,看尽古代英雄功业,想到自己前半生的繁华与失落,怎么不会生出人生如梦的怅惘
轻飘飘的问句入了心,轩窗下,李贺目光哀哀,他一时不知道是自己苏轼幸运,还是自己幸运。苏轼虽有乌台之祸,但到底科举扬名,一展所学;他虽不得科考,但却无生死之厄。可是无论哪种,不都是如梦一场,缥缈虚幻么
另一边,柳宗元也觉得有些寂然了,他想起未来的自己,被贬永州的自己,是不是也是这般心境他觉得自己也似那拣尽寒枝不肯栖的孤鸿了。
北宋。
梅尧臣微微摇首看向欧阳修“只怕你是要看走眼咯。”
功业难成,韶华易逝,苏轼分明是无可奈何。
欧阳修但笑,悠悠反问“若当真如此,苏轼又怎么会说他的平生功业,只在黄州、惠州、儋州”
梅尧臣倏然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