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风九州行第二十九章 前朝旧梦随王散 （5）
蹒跚转身，深深看上一眼曾经最以为傲的龙亭，那是他身世的象征。可现在已不属于他自己的了。
“我刻画得了一座城，却是刻画不了一个人的心。城是死的，人的心是活的。城要变，有的选择。人要变，没的选择。毕竟我只是个凡人，所以只能改变得了城，没法改变得了人的心。”黯然神伤，唯席一话。
然后蓦然大笑不已，好似在笑自己终于得到了解脱。
他是一代枭雄，注定要笑着生，笑着死。
即便低下了头颅，佝偻了身躯，也不愿让人对他失去敬畏。
哪怕是一点点的怜悯，也绝不允许。
他仰天长啸：“列祖列宗在上，藏锋去了！”
……
长啸着，长啸着。
竟不带任何悲伤恐惧之意断去自身所有经脉。
便再听到“嘭”的巨音，这是他自爆身亡所留下来的，也是他离开世界时所留下来的最后的声音。
绝代枭雄，就此黯然殒殁。
一座凌天城，一剪前朝帝梦，随着一代天王的含恨粉逝，彻底褪去了那淡淡的赵宋忧伤。
曾经要为记忆中的少女打下如画的江山，只是誓言无份。如今少女在天堂展开笑颜，优雅召唤。这位盖世天王，拥揽着至死都不能割舍下的凌天城，缓缓踏上云端。
这一刻，赵藏锋不是枭雄，而是一位梦的追寻者。
屠净恍然片刻，稍有感伤地走到石惊烈身旁。
“他死了。”勉强站起身的石惊烈止不住摇头，止不住叹息。
“是啊。我没有亲手杀死他，我也不能亲手杀死他。”屠净道。
“我从来没有想过像他这样的人会因为我们而死。一点也没有想过，也从来就不会去想过。”石惊烈感伤道。
“我想过，现在也做到了。”屠净道。
“哎……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石惊烈不明白。
“也许这就是前朝皇族的百年一叹。”屠净复杂道。
……
“天鹏王已死，凌天城易主！”屠净内力释放，将声音扩展到凌天城的每一个角落。
屠、石联军听到了，老提气了，杀得更是兴奋。
赵藏锋的人马，情绪转瞬低落，但忽又情绪高涨。他们个个像极了发了疯的公牛，血红了眼，将仅残的能量爆发不知几倍，他们个个都誓要为他们心中的神报仇。
普通人发疯，尚且能爆发惊天之力，更何况这些训练有素的兵呢。
凌天城，散发出浓浓的残冷味和血腥味。
过了少时，杀喊声、哭泣声少了。
再少时，肃杀声彻底歇了。
战斗，也戛然落幕。
满身是血，也满身是伤的常名，趁着无人注意，偷偷然从玄武门离去，不回头，直到没入山林，才回望一眼。
烽烟去，泪血凝，本是一家却对兵。
走走走，不返首，不思忆。
但盼独自酒一夜，梦一场，一切鬼噩不再有。
……
四大指挥使带着残存的两千多人来到龙亭集结。
他们跪拜道：“不负使命，我们终于消灭了凌天城所有的守卫。”
屠净望着自己这为剩不多的人，肉疼难悦，他还是小觑了赵藏锋这七千人的实力和不屈不挠的精神。代价，这般之大。叹气道：“来时一万人，现在就只剩下了你们，真是血如残阳啊。你们做得很好，你们真的辛苦了，我屠净在这里躬身拜谢诸位。”
他说到做到，朝所有拼死付出的战士极为郑重地鞠躬。
这一鞠躬，也大大出乎了石惊烈的想象，不禁为之心赞：“他这收买人心的一躬，值了。”
石惊烈是有些许讽屑的味道，但一看到在场众人那感恩戴德之状，也升腾起叹服之意。
他仔仔细细盯着这两千多人，没有看见常名，暗松口气。此刻他不好去问陈寅风有关常名的生死情况，也就只能默默而道：“但愿你能一切平安，将为师的刀法传承下去。”
司马城酆走到屠净近旁，说道：“赵藏锋已死，天鹏会已落入主公之手，可喜可贺。”
“我们虽拿下了凌天城，但绝不能掉以轻心，因为接下来还有不少重要的事情等着去做。”屠净并没有高兴，相反是相当沉静。
司马城酆马上变得神色肃凛，正立道：“请主公示下。”
屠净点点头，对这位心腹的不骄不躁很感欣慰，便吩咐道：“第一，尽快将凌天城内所有的杂乱清理掉，而且绝不能让凌天城易主的事情传扬出去。第二，将咱们其他的人暗中调进凌天城，记住，必须要暗中进行。第三，以赵藏锋的名义命令各路楼主进城商讨大事。本座要重新确立自己的地位。他们若归降本座，自是最好。如若不愿，那就只有死路可走。噢，还有，本座要尽快知道秦府里发生的状况，一定要快且一定要详细！”
“是。城酆这就去做。”司马城酆道。
石惊烈默视这一切，又叹口气，心里嘀咕：“屠净，你是得到了，却也是失去了，你认为这值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