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使徒第二章 耀世之神荣光不再(1)
“我们在什么地方?”榧然凝视着不知历经多久远的时间才抵达此处的光芒,在心里问道。 听从了苍之暗的建议,他只张开了小范围的领域,他能看见脚下泥土中的微生物在水分的滋养下存留着生机,空气中的聚集状水分子无规则地碰来碰去,然而不笼罩星辰,是不能确认位置的。 “还在光之族境内,但已经远离都诺开罗了,如你所见,还在草原上。”苍之暗的领域虽然并未张开到极限,但是定这里的位依旧是毛毛雨,“想来王族会派人来追杀你吧,虽然背后的人或许会觉得没什么意义,但肯定是会这样做的。” “那个人……”榧然迟疑了一下,“叫羽?” “是的,至息羽流,”亦然渊百无聊赖地说道,“我可爱的孩子。” “啊……这?”榧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他的意思,不可置信地感叹,“不可能吧?” “没有各种意义上的血缘,王座强大的灵魂与意志会给后裔带来同样强大的格位,必须有王座承载,否则对冲的力量所诞仍属于世界意志。羽是古代我养大的孩子,小时候老可爱了。”亦然渊解释道,“虽然创生与毁灭之志存在于每个核中,但初代龙承载着原初的双意志,说是孩子也不为过。” “那为什么会……与你为敌?”榧然问道。 “此言差矣,”亦然渊摇摇头,“只是所走的道路有矛盾罢了,敌人是对仇恨者才用得上的名词。何况无论哪一方胜利,都无对错正反之分。” “那你不如不干了直接摆烂。”榧然吐槽。 “作为毁灭的王座,挡我路的不杀,实在愧对本质。”亦然渊又摇摇头,“试都不试就放弃了,那矛盾是如何产生的?这证明我已经走在了这条路上,半途而度多不好。” “羽能与你一战吗?” “你觉得呢?但造物主赐予的力量怎么超越造物主呢?王座是究极的象征,在战争中没有比王力量层次更高的了。所以其所求之变是什么尚且未知。”亦然渊再次摇头,像磕了药似的,“但胜利并非只是战争的方面,达到目的并不只以杀作为手段。” 榧然听着他辩证的言论,觉得这并不能作为人的思想,毕竟个体属性是单一的,他可能是因为什么毁灭定义的宽泛代表的超多人格模块。 榧然认为这东西延展开该会是个无穷尽的哲学讨论,所以他选择打断施法,迅速切换话题。 “接下来去哪儿?”他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仰头向天深深吸气,张开双臂舒展筋骨,骨骼发出连串的爆响,发泄着疲惫,热辐射透过身体,清洗着沉抑。 “去极地,尼德伯桑的冰殿之城,镜晓在那。”亦然渊答道,“向北全力飞行就行了,只要向北怎么瞎几把绕都会到北极点。” 榧然点点头,身体模糊起来,他雾散化了,并非苍茫血祭那种特殊的结合态,只是单纯的散开,但把微粒加速到亚光速远比一个整体要简单,在强加速的过程中时间的异常也会影响到场使物质基础粒子化。 微光闪烁之间,他消失不见。 清晨,寒意还未散去,沐浴在缓缓爬高的恒星撒下的光辉中才能感到些温暖,但建筑物的墙角却没有凝出水珠,因为缺少了一夜的沉淀,转瞬即时的宏大战争的影响并未完全消除,被重新还于空气的水汽少了一段存在的时间,还有许多被改变的证明,藏在了不引人注目的细节上。 蝶衣藏身于建筑的阴影下,她也不敢说王城内没有监控的设备,就大剌剌地走在无人的道路上,只是沿着来时的路线谨慎地高速移动。 她目睹了王的醒来,虽然没有见证王权的力量,但总感觉若有所悟……总之很奇怪的感觉,存在而无法捕捉,有如在黑暗之中不知那一点光源距离自已有多远,想了起什么又遗忘了什么。 她抬起头来,面前就是那个白色调的院落了,高墙遮住了视线,想来寝宫华贵的门户仍冷清的紧闭。 蝶衣心中莫名感到悲哀,不知是因为如雪被笼中雀一样的变相囚禁,丢掉了自由,乃甚爱的自由和追逐爱的自由,还是因为见到只存在于古籍与传说中的王,尽管她并没有认出那是王座,但她也明晓古龙的强大,而榧然却立在其首之上,她知道榧然已经步入未知的斗争与领域,与如雪之间原本就被阻碍的情感成功的希望越发渺茫。或许这些悲伤不只是对于如雪,自己也感同身受。 她闪身越过高墙,稳稳地落在平滑的白色大理石上,然而她怔住了,有个娇小的人影穿着单薄的白衣,立在宫殿的门户之中,主路所铺的红毯尽头,偏过头来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衣衣。” 声音与话语也如此单薄。 蝶衣勉强地露出一个微笑,她没有南辰琉那样形形色色的经历,榧然那样沉默隐藏的内心,亦然渊那样压抑情感的习惯,简单的人生让她简单的像张白纸,想要让情绪不流露于外,露出与当下自己情感不相符的表情,是困难的。 她眼中有些湿润,不知为何有点想哭,因为什么呢? 她快步走上前去,低声说道:“快回屋子里去啦,外面比较冷,你又开放了身体生长,小心不舒服。” 如雪听话地往温暖却空旷的圆厅中挪了几步,待蝶衣走进来后,再轻轻地把门推上,她站在那里,低声问道:“然……他出去了吗?” 蝶衣能感觉到沾染着她“草木”气息的人在都诺开罗中已经不存在第二个了,现在如雪是唯一一个。这种类似寄生种子追踪的功能同植物受损时释放信息素让周围的共生生物前来攻击一样,有很广的范围,不能感知到起码远离了上千公里了,证明榧然早就不在都诺开罗的范围了。她也不记得这是从什么植物身上学习的能力,或许是血涎兰?她这种学习能力放在古代这也是很罕见的,有如简单术法制造机。 “出去了。”干脆地回答后,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你那个时候……醒的吗?” 她在亦然渊宣读自己的名号之前就和城中大多人一样,已经昏睡了,这是从引量层次上的镇压,由精神到物质的反馈,物理的手段无法让阻止这种被赐予的沉睡,但也是保护,这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睡眠,而是灵体的冻结与蜷缩,防止无辜的人被战争的余波摧毁。 “醒的。”如雪的眼睛很黯淡,失去了曾让榧然看到光芒的灵动,声音也很低沉,充满了疲倦的暗哑。 “挂开的挺花的……怎么了?”蝶衣试探着问道,自幼相伴,她看得出如雪内心的波澜。 “我没有醒多久……再醒来时我想了很久,注意到了没想到的地方,”如雪低声说道,“你说,他……为什么会符合对王座的描述……” “……”蝶衣不寒而栗,心思电转,铺天盖地的墨色,是灵魂强盛庞大到了极致迸现的黑光……怪不得他能立于古龙之首,龙族造物主即是圣祖,乃是王座,以古龙的尊严与力量怎么会允许有人凌于其首之上,只能是更加至高强大的存在…… 她迟疑着想安抚如雪的情绪,说道:“或许,是王座寄存在他的身上……” “我没有想那么多,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或者曾经是上古的谁,都不重要……可是,他还能回得来吗?”如雪无力地把身体靠在她身上,蝶衣心疼地轻轻揽住了她。如雪闭上了眼,像眼泪冷涩的已流不出,她感觉着慢慢传递过来的温度,在这十一年里,她缺少的母爱就在这个怀抱里寄托,当情绪逆流成河时这里就是可以蜷缩着流泪的小窝。 人与神并无分别,修者只是被无尽岁月打磨得冷漠,人性从未消失,只是不再表现,谁还没有青春年少?何况强烈的情感在岁月中也难以磨灭,神也是会缺少爱的。 蝶衣心中黯然,榧然甚至已不同她想身处未知的斗争与领域,而是对众生而言禁忌与至高的斗争与领域,王座的意义她不知道,不理解,但历史证明王是风暴的中心,他是否有机会……或者说存留着生命,来完成这份情感的约定,难以得知。 她抱住女孩的手抬起,温柔地揉揉她的发顶,安慰道:“会的,他和我告别时仍然是老样子呢,贱兮兮的一点不沉重。” 晨曦的光辉从窗中漏进,在白石与水晶的漫反射下,一缕光点亮了女孩眼角的晶莹,钻石般散射出璀璨的彩色。 榧然若在这里,或许觉得很离谱,亦然渊也得感叹女孩子们脑回路清奇,他们明明跟旅游一样周游列国看世界去了,这边就有了生离死别的觉悟……当然也不能说全错,王座之弈局,错一步就该下个轮回了吧。 彼时一切约定,守望,誓言,情感,都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