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予你第九十九章 渔村冰原（十五）
第二天，八时果然没事了，虽然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但是，精气神已经恢复了大半。 八时靠在鞋柜上，看着木朵在玄关穿着球鞋，最后一次问道：“喂，你真的不要我陪你去吗？这么多家，你找得到吗？” “你小子，就好好休息吧，昨天还没把你吓到啊！”木朵也是毒舌，又补了八时一刀。 “我，我那时中邪了好吧，我才不怕呢！”八时支支吾吾地说道。 木朵穿好了鞋，将八时往房里推，哄道：“好啦好啦，今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我呢，不会走就到处打听呗。总会问到些有用的，你就先好好养病，等好了，就加入我！” “如果要帮忙的话，叫上凉子，她和我差不多机灵。”八时还是不肯放弃，冲木朵叫道。 木朵无奈地摆摆手，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心中却是在笑，这小子，哪有这样夸自己的朋友的。 走出小野家，木朵就开始沿着昨天八时带他去大和家的路线一路和村民攀谈起来。 她出发的时间选在中午10点，这个时候村里的女人大多都忙完了手里的活儿，都聚在一起和街坊邻居聊天，而这，是木朵收集信息的重要渠道之一。 世界上最灵通的情报站，永远都不是什么有着各种高科技仪器的情报中心，而是大妈茶余饭后的闲聊和大叔们酒桌上的高谈阔论。你可能会说，切，不过是些民间玩意儿，有那么神吗？要是要找一个完全不和外界接触的人，这些人，能提供什么信息呢？ 其实，是可以的，比如说，你要找一个几年都不出门的宅男，只要找到当地的居委会大妈，跟她打听，她绝对会告诉你，有个人啊，奇怪得很，成天在家里不出门，白天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晚上就能看到从窗帘中透出点点光线来，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想的啊，不出门，不会废掉吗？垃圾也不扔，家里得有多邋遢，以后讨得到媳妇吗？ 当然，如果你是那种住在市井之间却可以通过各种空间错位或是什么超能力隐藏自己踪迹的超能力宅男，那就另说，那真的要请专业人士了。 对于这样一个海滨村庄，当地居民的嘴里，一定可以套出十分有用的信息，谁谁谁生活不检点啊，谁谁谁性格孤僻啊，只要是住在这里的人，他们都能来上一嘴，只要当事人不在场，关于他或真或假的消息都会非常慷慨地传你的耳中。 而木朵知道，对于一个有着悠久妖怪历史的村庄来说，虽然他们依旧不再明面上信奉神明，但是，关于鬼怪的传说，一定还存在于村人的日常谈话中，不过，是以一种谁都不信，但是心里总会有所忌惮的形式存在着。 因此，木朵今天早上的目的就是，先从侧面了解村人对现任村长、村长竞选人小野先聪的态度以及那几个自己要去拜访的幸存者的情况。 顺便，她还想收集到更多关于妖怪、神明的传说。 幸运的是，没走出多远，她就遇见了几个聚在一起聊天的大婶，而她们身边，还围坐着几个男人，正开心地喝酒打牌。 木朵今天早上找小野太太要了一身渔民的衣服，因此，她不紧不慢地靠近大妈们，也没有引起她们太大的反应，因为，她们正热火朝天地聊着哪家的小伙子长得又高又壮，哪家的姑娘又干活能干，长得也俊俏，怎么样才能给她们牵线搭桥。 木朵不动声色地走到她们身后，嗑着瓜子，完美地融入其中。 其中一个肥面硕耳，面目慈祥的大妈转头看向了木朵，木朵则是谄媚的笑道：“阿姨，嗑瓜子吗？” 后者则是一脸含笑的接过她递来的一把瓜子，道：“是哪家的小姑娘啊？” “哦，我是八时的远方表姐，来岛上玩了。” 木朵则是没停下谄媚的行为，恭恭敬敬地给那一圈的大妈各塞了一把瓜子，大家都乐呵呵地接过，满意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乖巧的小姑娘。 木朵本身就是装乖孩子的一把好手，很擅长讨长辈欢心，再加上八时说，岛上的人很喜欢嗑瓜子，要她带上一些好聊天。木朵照做了，果然效果不错。 一个系着围裙，绑着被油烟熏得发黄的白色发带的大妈问道：“哦，是八时的姐姐啊，那你在岛上住的习惯吗？” 木朵回道：“我在努力适应，但是，我很喜欢岛上的生活，很安静，村里人很好，风景也好看。” 肥面大妈很满意木朵的样子，她爽快地说道：“那就好，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或者不懂的地方，都可以来问我们，大家都是邻居，互相帮助嘛！” “好！”木朵爽朗地笑道。 一个拿着保温杯的中年妇女道：“对了，我昨天好像在去晒鱼干的路上看到你了，你昨天穿的是裙子对吧，好瘦啊，得多吃点肉啊。” 围裙大妈也接道：“是的，得多吃肉，我们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鱼肉了，鱼肉又不长胖，你多吃，变得白白嫩嫩地回去！” 木朵疯狂点头，要被这群大妈的热情给淹没了。 她们又问了木朵几个问题，无非就是年龄、学习成绩、家里人是做什么的，有没有找对象。好在木朵在应付这类问题也没怕过，她们反正无法查证，自己拿原来在现实世界中的完美人设来敷衍就行。 终于，她们要把木朵的家底都问干净了，她们总算是聊到了令木朵感兴趣的话题。 围裙大妈问道：“对了，凛子啊，你到时候可以帮我问问小野先生，下次出海打渔可以带我家儿子去吗，他也到年龄了，是得去海上历练一番了，还是跟着海岛上最厉害的师傅去，学到的才是真本领啊！” “小野先生这么厉害吗？”木朵惊道。 “对啊，你不知道，他爹第一次带他出海的时候，他就只身赶走了一条小型鲸鱼啊，那时候，小野号还只是个小渔船呢。后来他凭自己的实力，一路晋升到了船长，继承到了小野号，每次出海，他带的队伍收成都是最好的。” “这样啊，那我一定替你说说，我姨夫对我可好了。”她在语末还加上了一个骄傲的小语气，让几个妇人都十分相信她一定能帮上忙。 这么看来，小野先聪在岛上的风评还不错。 那么接下来，就到了木朵展现演技的时刻了。 “唉～” 只见她似是心情很复杂的长叹了一声。 “怎么了，小姑娘？”大家见她如此，纷纷关切地问道。 “其实，我有个事烦了很久了。” 她见众人都等着她说明具体是什么事，也就不客气了，“我大学的课题研究是关于灾难后幸存者心理状态的调查。” “这，是什么意思？”围裙大妈首先问道。 “就是，我需要和村里的海难的生还者聊天，了解他们现在的心情。” 肥面大妈叹道：“唉，这的确挺头疼的，妹子啊，不是我说，这个，真不好去聊天，他们现在都不怎么和我们说话的，那几个人呀，连恢复自理都用了好久，大家也都不敢在他们面前提。” “所以啊，我不太敢去，怕提起他们的伤心事。” 围裙大妈似是想起了什么，“诶，不是下野和川上这段时间，都在村里疯言疯语吗？他们，感觉都已经不介意那件事了。” 保温杯大妈戳了戳她，疯狂暗示她不要再说，木朵很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一个小动作，问道：“疯言疯语？” “其实，倒也不是不能说，只是，感觉和你说这些，不太好。”肥面大妈这样说着，却是接道：“就是，有几个人，他们前段时间都还成天待在房里不见人，突然就开始到外面跟着那群人天天说什么海神降罪啊，他们就是海神第一批惩治对象，接下来，这个村子会受到更多诅咒什么的。” 木朵沉思了一下，问道：“下野、川上都是幸存者吗？” “那，其他几个人是？” 木朵见大妈们都噤声看她，便知道自己可能太急了点，于是歉声道：“抱歉哈，我可能，问的太多了。” 围裙大妈道：“没有，只是，我们不太希望你和那群人接触，毕竟，你只是个外乡的女孩子，那群人，感觉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 “阿姨你们不用担心，我知道你们为我好，我不会擅自和他们接触的，你们，可以把你们知道的告诉我吗？我真的很需要这些材料。” 几人面色有些凝重，将木朵拉到了一旁，压低声音道：“你可别跟别人说是我们说的哦。” 木朵知道，大妈这个动作、这个语气，在这个时候，她要的信息，稳了。 围裙大妈：“其实啊，那群人，就是村长自己创建的宗教，叫什么来着，对，拜海教。本来嘛，老人家信这些很正常，不过，他身边逐渐有不少年轻人都加入了这个宗教，他们大部分都是村长关系网里的人，什么警长、警察啊、医生啊。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整日神神叨叨的，总在海边做什么仪式，说是要向海神表示自己的虔诚，可是，在我们看来，就很可怕了，每次出海的时候，他们总要神神叨叨来一次，怪渗人的，加上这几年海难这么多，他们说的，就更吓人了。” 保温杯大妈：“村长原来不是这样的，他原来很和蔼，这几年搞这个，弄得自己像邪魔一样，岛上的事情也不怎么管，马上就要换届了，希望小野先生能够成功当选啊。” 肥面大妈：“村长都还任呢，你们小点声，给人听去了，就要被穿小鞋了。” 木朵消化着他们这一段对话，似乎得到不少有用信息，村长身边聚集起来的人大多与村里公共设施的管理有关，年轻人也不少，如果被惹了，还会被穿小鞋，这么看来，这个所谓的宗教势力，似乎有形成一个文明世界的暴力团体的趋势啊。 木朵打算套更多话，拿出了备用的草莓，这也是八时的打算，这在小岛上可是珍惜品。 “你们刚才说，村长他们会举行仪式？具体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大妈非常自然地接过，回道：“我记得，是在每周四晚上7点，我见对街的山田每周都去。” “那，村长，他现在和原来的变化，有体现在脸上吗？你们好像说，他比原来看起来更邪魔了。” 围裙大妈磕了一颗瓜子，扔入嘴里，“我是这么感觉的，也许是因为他们那个仪式给人的感觉太邪乎了，村长整个人都像被抽干了一样，有时候，真的会不自觉地被他们说的吓到。” 木朵点点头，对于她们的回答很是满意，而大妈们，早就因为吃人嘴短而不去在意木朵最开始是来问她们什么事的了。 在向他们打听了幸存者的住址、姓名，木朵又坚定地保证了自己绝对不会去惹他们后，暂时因为小零食结成的女子信息站解散了。 木朵决定，还是先去找大和笃史，毕竟，他是可能是幸存者里对自己最友善的人了，至于那几人，木朵自然会去接触，不过，还有一个人，或者说，是那个组织，自己是一定要去调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