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趁火打劫 敲骨吸髓(1/1)

作者:沉梦不归

蜉蝣寄此生第8章 趁火打劫 敲骨吸髓

自祝光明死后,这条街上,已经往来过不少强者。 而林三少,也不负众望,挨个挑衅了一番。只是结果,差强人意。 将观众的胃口高高吊起,却只是上了一碟清淡的小菜。 都以为,祝光明之死,会是轮番大战的开幕。却没想到,竟是这场闹剧的巅峰。 御灵司挟正义而来,又不失礼貌地退去。 雪域高手声势浩大,还惊了一匹马,结果也就那样。 矛盾的各方,纷纷谢幕,只留下伤残的林三少,屹立不倒。观众们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缓缓散去。 借此机会,邢乐拖着徐继春,缓缓向外磨蹭着。 楚凡原本都打算回去了。只是这满地狼藉,还需收拾一番。不料,这两条鼓涌的小虫子,入了他的眼。 林楚凡呵斥道,“停下!我让你走了么!” 邢乐闻声,立刻哭喊起来,“梅公子,救命啊!梁少爷,救我,救我啊!” 一阵哭天抢地的哀嚎之声,将所剩不多的观众们,再次聚拢了回来。就包括寒羽门一众。 按照陈清霜的意思,早些散去才是正经。周羽却执意前来道谢。 她也不知从何处,借来一身女式黑色长裙,绣着点点梅花,穿在她身上,更显白净。周羽头发披散开来,少了几分英武,多了些许柔媚。 梅公子?梁少爷?这都何许人也!楚凡闻声,不由得看向浊浪掌一行人。却刚好看到自己的马车,略微有些尴尬。 他帮自己收拢马车,自己再找他麻烦,是不是有些不厚道了? 却见人影一闪,从身后方向,飞出一道红色影子,落到邢乐身前。 那家伙仿若见到爹娘,松开怀里的肉墩子,一把抱住了梅寒石大腿,又哭又嚎。 林楚凡看得很是恶心,唯恐他作出擦鼻涕的不轨之行。转而一想,刚才那道红色影子,恐怕就是那赤练蛇。不知不觉,他也入了灵月! 两人在那边,一阵嘀嘀咕咕,略微有些推搡,这才折腾完毕。邢乐又重新抱起了肉墩子。亦步亦趋,跟着梅寒石,缓缓靠近轮椅一行。 梅寒石数落道,“晓月,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林少又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总不至于欺负了你。” 林楚凡一笑,“小乐?我一直以为,他叫邢勒呢?” 梅寒石倒是擅长见缝插针,“邢勒?行了?林少如此讲,可是愿意松口了?” 梅少爷缓缓摇晃折扇,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看得林楚凡很是羡慕。他也想晋升灵月。 林楚凡故作恼怒,“骂谁呢?我又不是乌龟,松口不松口的。我是想着,行乐须及春嘛。他俩的名字,很应景。谁知道你一句晓月,破坏了我心中唯美的意境。” 什么意境,我听人说,你连字都写不好,有个鬼的唯美意境。 梅寒石一面腹诽,一面想办法调解此事,“林少如何才能放过此二人?梅某不才,正是晓月他,此次入城投奔之人。说起来,他也是我府上贵客,不知……” 林楚凡摇头,“这就扯远啦!本也没什么事儿,他就是正义感太强。刚才还向御灵司,检举揭发我来着?” 邢乐急忙狡辩,“我,我,我没有。是那个白衣服的人干的。” 看着邢乐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梅寒石忽然有些后悔接下这事儿。他自觉有些丢脸,面色略微尴尬起来。 林楚凡倒是觉得,这人前后转变很突然,一会儿英勇伸张正义,一会儿懦弱跪地求饶,翻脸如翻书。 他正纠结,要不要给梅寒石这个面子的时候,熊宝凑上前来,伸出一只爪子。 冰熊掌心画着一个字,‘钱’。好家伙,不愧是熊哥,总能找到关键点。 林楚凡心中定计,答应道,“好,就算都是冰岚干的。那你怀里捧着的,是什么东西?” 邢乐气得跳脚,“这不是东西!这是我的红颜知己!继春她,已经被你害成这样了,你还想怎样?” 林楚凡矢口否认,“等等,话可不能乱说!脖子的伤,是她自己挠的;脸上的伤,是你找雷引戳的。和我可没关系啊!别想讹我医药费。” 听到医药费,梅寒石脸色微微泛红,摇头苦笑。他或许是想起,二人初见时,断腿之事。今日,这家伙断得更彻底,恐怕不是笔小数目。 梅寒石看破了林楚凡的心思,帮腔道,“此事,林少倒也说的不错。只是,这怪异的姿势,却是为何啊?” 林楚凡不以为意,“嗨!这不是手臂被人打断了么,保持一个姿势时间长了,就不想动。一动特别疼。” 石头脸十分体贴,“既是如此,就不打扰林少疗伤,我等告退了。” “嗯?你三个别走!”林楚凡急得脖子都拉长几分。 梅寒石有心蒙混过关,提起邢乐的衣领,就要施展身法离去。 却被一道风力,紧紧束缚住,不得挣脱,心中惊骇莫名。他原本只是旁观,还不觉得,如今亲自体验一下,才知道其中的厉害。 墨剑无梦,果然名不虚传。根本看不出有所动作,便有强大的风力困住了自己。 林楚凡也大概看懂了,估计是那邢乐,用了什么好处,换得梅寒石保全他。可是你就这么走了,我脖子上这刀,岂不是白挨了? 林楚凡语重心长,“我也不是非要为难你们。看看,我脖子上这是什么?” “手,手帕……”邢乐躲在梅寒石身后,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林楚凡直接被气笑了。想到自己这边,除了师叔和熊宝,几乎人人带伤。他眉宇之间,展露出些许不耐烦。 梅寒石见状,心里一沉,暗道要遭。他赶紧上前一步,双手捋顺折扇,似开似合,终归不松手。扇子便随着他的心意,来来回回折腾着。 石头脸说道,“脖颈这处伤,我全程见闻。的确是伤在徐继春的匕首之下。只是,只是这位邢公子,也不是普通人。他乃是出岫城主之子……” 哦,怪不得,总是找我麻烦。当初回城,路上抢了他家的马车?可是,这么点儿事儿,不至于要我命吧? 邢乐以为梅寒石为他出头,跳出来指认,“我也看到的,分明是你自己站起来,才撞到匕首上的!她根本没想亲手杀你!” 林楚凡脸色一寒,“是么?曝光城主之子的身份,你很有底气是吧。即便你说的没错,那我肩上这刀伤,也是我自己撞的么?” 眼见林楚凡面色转冷,梅寒石叹息一声,略微让开些角度,让二人可直接对话。 他心中却回想起,当初梁大哥的谆谆教诲:邢乐此人,年少轻狂。养尊处优日久,心浮气躁难容。极易惹祸,不宜交往过密。 林楚凡冷道,“出岫城主的儿子,很了不起么?炎国这么大,各州大小城池加在一起,不到一千,也有八百。你这是来晚了,早几年,我还是碎冰城主之子呢!” 林飞低声纠正,“少爷……他早来没用,也见不到咱们。” 林楚凡回头瞪书童一眼,当众拆我台呢! 他顺便看看,大家伤势还算稳定,应该快点儿回家。再过一会儿,指不定招来什么仇家呢。 林楚凡嘴一撇,“洛青禾还是炽焰城主之女呢。少废话,这人你若是想带走,也行。赔钱!” 闹了半天,就是为了要钱啊。 邢乐心中不屑,还吹什么出身,碎冰城那种连年征战的苦寒之地,怎能与我出岫城相比?一群穷鬼,乡巴佬! 邢公子倒也痛快,“说罢,赔多少钱才行。为公平起见,继春身上的伤,也要算医药费的。赔钱也是相互的!” 楚凡皱眉,就想立即请熊哥弄死他!却又扫了一眼梅寒石。好不容易化敌为友,为了这点儿事儿,再闹翻,不值得。今天已经得罪不少人了,也该收敛些。 林楚凡话锋一转,对着梅公子说道,“寒石兄,你可真是家学渊源。什么活都敢接啊?我那手巫术,你是见过的。按照我以往的脾气,徐继春还有毁容的余地么?” 石头脸眉头一跳,你那是冰砖的形状,不知出了什么岔子,到头顶就软了下去。否则,那女子当场就死了。 他现在是彻底后悔,接下这个烤火的事了。 林楚凡却不饶他,“既然要强出头,我也不为难你。赔偿五万金币,凶器没收。少一万,我断她一肢。给你们一炷香时间,商量去吧。” 几人相互搀扶,挨个送上了马车。留下无梦看顾楚凡,熊哥在车上护佑伤员。 冰熊很是诙谐,竟然真的叼着一把匕首,一把长刀,连同冰封的祝光明,一同上了车。 对于这种杀人藏尸的行为,几人早就习以为常。 林楚凡等得不耐烦,随口终止了一炷香,“时间到。” 无梦推着楚凡,凑到三人身边。老远就看他们争论不休,也不屑于偷听什么。 林楚凡已经有些恍惚,长久的剧痛,坚持忍受到现在,已然接近极限。更有意思的是,剧痛不算情绪么?为何问心如此安静。 梅寒石摇头道,“才过了半炷香吧。三少何必如此急躁……” 林楚凡失去了耐心,“我家香烛烧得快,不行么?把你手脚打断了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疼。要钱还是要命?” 邢乐支支吾吾道,“我,我身上钱不够…只有不到四万…能不能,能不能容我几天?” 林楚凡倒是好说话,“没事儿,你交出三万整数吧。” 虽然不大情愿,邢乐还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躲过一劫。他心中思忖,回去之后,一定要多雇些人。此仇不报,我邢乐誓不为人! 无梦用剑鞘挑起一摞金票,也不查看,一股脑落入楚凡怀里,整齐叠放在腿上。 后者很是难受,他还想数一数呢。轮椅旋转,就要返程。 林楚凡急道,“师叔,你还没断她两肢呢?对啦,脖子也算一肢。” 邢公子大惊失色,“什么?你,你言而无信!” 大喜大悲来的太快,邢乐紧绷的心弦刚放松不久,就被这样耍了一次,终于爆发了。 他面目狰狞,神情阴鸷,盯着林楚凡,双眼微微眯起。 林楚凡白眼一翻,“我这叫言出必行!或者你求寒石兄,帮你凑一凑?” 梅寒石赶紧推脱,“林少,别再逗弄他。那三万就是我凑的。他身上也没什么钱了。” 林楚凡却不想将就,“师叔,你行不行?不行,就去换熊宝回来。” 被楚凡如此嫌弃,长歌剑出鞘了! 邢乐是真的吓尿了!他一下子扑在徐继春的身体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昏迷不醒的人。 邢乐将头埋在阴影之中,撕心裂肺的吼叫着,“我给钱,我给啊!” 他竟然还特意等了一段时间,确定没有宝剑劈砍下来,这才慢慢反转过来。 邢乐从怀中缓缓掏出一个玉匣。一脸纠结着打开,闭着眼睛,双手颤抖,向前推送出去。 的确是个好东西! 晶莹剔透,闪闪发光,内里盘旋着彩色的雾气,时而黄绿,时而青紫。 林楚凡略微看过,随意敷衍道,“贮灵石啊,才这么小一块儿,算你一万金币。还差一万了。” 邢乐脸色通红,“土匪!强盗!无耻之尤!这,这是我设法求来的,至少价值十万!你怎能如此卑鄙?” 石头脸闻言,面色陡然一变。 楚凡以为,他这是触景伤情,便也不在意。 无梦早在楚凡报价的时候,便将那玉匣吸摄在手。她打开略微审视了一番,比鸽子蛋略微大些,还算圆润。想了想,还是塞入楚凡怀中。 林楚凡无耻地指责道,“就你这德性,还城主之子呢?当铺去过吧,典当多少钱,是你能做主的?还差一万,有没有?没有直接枭首!” 邢公子华丽的长衫,粘满了灰尘。他衣衫下摆,竟然还是湿的,难闻的气味缓缓飘散,裹挟在血腥气息之中,倒也不太刺鼻。 只是那泥泞的样子,着实令人作呕。 许是追刀客下场太惨,邢乐再次扑倒在女子身上,护住上半身,尤其是双肩以上。他已经想好了,保住她一条命,即便断了手脚,总比死了强。 惊恐之中,每一个呼吸都是那么漫长。他闭着眼睛,将额头狠狠顶在地上,双眼忍不住流下泪来。 绝望! 他真得很害怕,唯恐那女子,隔着他的身体,将继春枭首。到时候,恐怕自己会先死。 梅寒石难得动一次恻隐之心,“林少,如此宝贝既已入手,不如就放他们一马?两个灵气都没的普通人,欺负他们,传出去,也坏了你的名声。” 林楚凡冷笑,“我还有名声?他连贮灵石都买了,你能保证他不修灵?与其放任一个敌人,不如防患于未然。哦,对,还有一个,绑架我师姐周羽。两罪并罚,一起剁了吧!” “我有钱,有钱了!” 邢乐半张脸已经亲吻大地,咬破腮肉,满口是血,声嘶力竭地吼着。 林楚凡一脸不耐烦,“早这么痛快多好,何必弄得你也难受,我也痛苦。” 他还用眼神挑逗石头脸。好像在说,你看,他有钱吧。 梅寒石也是惊异莫名,你连贮灵石都吐口,难道还有更重要的宝贝? 邢乐重新坐起,脸上一片木讷。“梅少爷,此事还需你帮小弟跑一趟。” 他抱着半死不活的徐继春,单手入怀,取出一块灰黑色的令牌。二人交头接耳,嘀咕一阵。 亏得梅寒石不嫌弃他身上连血带尿的异味儿。只是看那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恐怕也不好受。 告罪一声,梅寒石长身而起,伴着一阵红光,随蛇远去。竟是林家马车来时的方向。 楚凡心想,难道还能讹到比贮灵石更好的宝贝?难免有些期待,便也不纠结那限时的问题。 他缓缓后仰,将头枕在靠背之上,这才想起,周身的剧痛。虽然不知问心何故安逸,但是这疼痛,是货真价实的。为了避免出丑,他赶忙将眼睛闭上,免得眼泪流出。 就在他有心休息的时候,两道倩影,相携而至。 一个脸色黑黑的,一个衣服黑黑的,在一丈之外,被一只插在地面的剑鞘,止住了脚步。 黑脸女子,扫了一眼剑鞘,又看了一眼那白衣女子,面带不屑翻了个白眼。 陈清霜怒道,“林楚凡!别装死,周羽要感谢你。” “楚…林…公子!”周羽有些心虚,连名字也说不全。 许是不悦她们吵嚷,无梦挥手便欲将其赶走。 林楚凡及时醒了过来,眼睛通红。他愣愣看了半晌,才认出陈清霜身旁的人,竟然是周羽。 还是第一次看她做这副打扮。 他既醒转,无梦也不做那恶人,顺势摄回剑鞘,略微退了两步。 林楚凡强扯出一个笑脸,“师姐,可以叫我楚凡,也可以叫我一声林师弟,我都应承的。公子之类的,倒是疏远了。” 周羽面色一红,缓缓点头,“嗯,好!今日,多谢师弟舍身相替。师姐感激不尽!若有…” 林楚凡见陈清霜面色不愉,赶紧打断道,“师姐言重啦!那人就是朝我来的,反倒是连累师姐,实属不该。正好,那人有心悔过,赔偿了不少歉意,合该与师姐分享些。” 周羽闻言大急,她可不是来分钱的。“不,不必了。你脱险了便好。你这样,私设刑堂是不对的。当心他去官府告发你。我先走了……” 她说完拉扯身旁的同伴便走,恨不得多伸两条腿出来。看着陈清霜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楚凡心中一动,有心留她聊天。 却在此时,石头脸去而复返。 他裹着一身红光,摇晃而回,“幸不辱命。钱已送到,梅某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了。” 梅寒石将一张万金额度的金票,严整放到林楚凡腿上,并不理会那边的邢乐二人,匆匆抱拳离去。 弄得楚凡莫名其妙,该不会是,这小子私藏了宝物,自己垫付的金币,怕被揭穿? 可是,看邢乐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不像啊! 林楚凡对着那背影喊道,“石兄!你的修为如此精进,可有什么秘诀啊?” 林楚凡只是好奇心作祟,却没想到,他竟真得回答。 梅寒石头也不回,袖中窜出那条红色的赤练蛇,绕着他周身盘旋。 “随心而动,随性而行。” 楚凡皱着眉头,思虑良久,就是随心所欲呗?和没说一样! 周羽回归,带着寒羽门众人匆匆退去。 梅寒石归队,浊浪掌一马当先,领着身后诸学子,策马扬尘。 最后的大戏,也没看成。许多人,忍不住骂骂咧咧,嘟囔着不过瘾,不好看云云,四散而去。 楚凡再度被冰封,被搬运上车。这次有无梦护驾,想来不会再被拦截吧。 满车伤员,熊宝驾车又太过惊世骇俗。如此,便只能由聆风郡主亲力亲为。 她倒是不觉得有失身份,昔年行走江湖,许多事情,都是做过的。 如今她修为大进,便是驾车,也透着一番高手风范。 无梦长身立于车厢顶端,腰间坠着墨色短剑。她一手剑指微微挑弄,遥遥牵引着一条缰绳,忽左忽右,时紧时松。 也幸而那骏马,未曾回头。 它若是看到,无人拉扯的鞭绳,正在驱策自己,难免又要惊骇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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