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于世间水火76
谢寒梅凭借常年山区生活的经验，向下降了一小段，能够听清两人想说什么。但也不可能徒手救下两人，峭壁上没有太多下脚的地方，女子体力也支撑不起救下两人。 </p>
所以，谢寒梅只是想听听，江公子能给出什么样的好处。 </p>
“你救我，我立字据，千金酬谢。” </p>
江公子嗓音沙哑，不能大声说话，由贺广泰转述。 </p>
“可以，一千两银子，买侯府公子的命，恰如其分。”谢寒梅平静点头：“字据不必，给我一个信物，我叫人来救的时候，你当场承诺就行。” </p>
写字据什么的大可不必，就像当初朱令留下的那封信。除非拿给张学政看，否则，那就是一张废纸。 </p>
这样的大事，两个人、两句话就谈妥了，贺广泰以为已经没什么能让他更震惊的了。不出意外的话一定会出意外，所以，贺广泰听到谢寒梅问：“你呢？拿什么酬谢救命之恩。” </p>
“连我也要收钱？”贺广泰难以置信。 </p>
“不然呢！你我有何交情？你对我有什么恩义？为什么不能收钱？”谢寒梅灵魂三问。 </p>
贺广泰很生气，“即便山间偶遇，不相识的人看到，也会伸出援手，你怎么如此冷酷无情。姑娘家家，掉进钱眼儿里。这可是人命啊！你怎么忍心。” </p>
“我只是做了和你一样的事情。”谢寒梅的声音非常平静。 </p>
“什么？”贺广泰喃呢，不明白谢寒梅在说什么。 </p>
江公子为他解惑，“她只是袖手旁观，如同是当初站在干岸上，看她被人当做赌注的你一样。” </p>
“可……不是……当初……”贺广泰结巴几下，一时语塞，没有想出恰当的反驳词句。他想说那怎么一样，可仔细想想，真的一样。 </p>
在那一群那谢寒梅当赌注的人里，有人坏的明显些，有人坏的不那么明显，可屎还分深臭和浅臭吗？ </p>
猛然被点醒这个事实，贺广泰不能相信自己的所做作为居然这样卑劣。是，当初高公子们拿良家女子打赌，他心有不忍，也劝过两句，只是高公子不听，他也心安理得的不再管这事。他单独遇到过谢寒梅，没有提醒过她，只是在事情发展的过程中，时不时点评一二、感慨两句，就放任这件事过去了。 </p>
如今想来，如果谢寒梅没本事，看不破这个局，在刚被未婚夫退婚的时候，被富家公子垂青，很有可能一气之下决心争口气，进而掉入陷阱。等到真相揭露，寻常女子，又会怎样？——在流言蜚语中一条白绫结束自己的性命。 </p>
自己的行为，和如今谢寒梅高高在上、冷眼旁观，有何区别？ </p>
理清前因后果，贺广泰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会做出的事情。明明他不是这样的人啊，他从小被父母师长评价为君子，对老人、女人、孩子等等弱势的人充满同情，最是怜贫惜弱，怎么会看不见一个小姑娘遭遇的困境呢？甚至在她凭借自己的能力破局之后，还在挑剔她姿态不够好看，不应该算计银钱。 </p>
贺广泰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 </p>
谢寒梅不管贺广泰自我反思了什么，再问一遍：“你拿什么酬谢救命之恩？” </p>
“我……我家资不丰，最多，最多二十两银子。”别看二十两听起来不威风，按照最普通农家的生活标准，一家四口二两银子能过一年。比照谢家的生活水平，二十两银子也能支应两年。 </p>
贺广泰紧张得看着，二十两和一千两真的天差地别，自己会不会连累江兄也不得救援。 </p>
谢寒梅点点头，“希望你说话算数。” </p>
看着谢寒梅的身影消失在悬崖上，贺广泰紧张得问：“江兄，她会救吗？” </p>
“看在银子的份儿上。”江公子声音很小，高烧使得手脚无力，只能让贺广泰时不时掐自己一把，陪自己说话，叮嘱一定不能让自己陷入昏迷之中。 </p>
没过多久，山崖上就传来了喧闹的人声。 </p>
“天啊，居然真的有人。” </p>
“你俩怎么会掉到下面去？” </p>
“快，快，先把绳子放下去。” </p>
“唉，绳子不够长啊，再去观里拿两捆过来。” </p>
“你们会不会打结，栓死啊，拉到半路绳结散了就真没命了啊！” </p>
商量救援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家都很紧张。 </p>
看着贺广泰打的绳结，谢寒梅知道肯定是拉不上来的：“师兄，我下去吧。” </p>
“梅子，这怎么行？不能让你冒险。” </p>
“现场就我体重最轻，师兄们拉我不废力气。就我行走山路最多，这老茶树，平常只有真人和我来采呢，我最合适。”谢寒梅把绳子绕在自己腰上，打了个捆牛结，这是山里猎户最常用的打结手法，意思是捆住了牛都挣脱不开。 </p>
师兄们很有经验，把绳子卡在崖边的石缝里，石缝上还垫着一位师兄的衣服，不怕绳子被石头磨断，又有借力的支点。 </p>
十几位师兄找好位置，协力把谢寒梅放下去。 </p>
谢寒梅身量还未长成，身体轻盈，下降到两人所在的平台，先把绳子绑在江公子身上。江公子勉强还保持着清醒，知道自己动一动脚，不让自己磕在石壁上。 </p>
然后把绳子捆在贺广泰身上，等两人都获救了，自己才被拉上去。 </p>
谢寒梅一登上崖顶，江公子立刻道：“多谢诸位救命之恩，尤其是谢姑娘，江某来日必报，千金相酬。” </p>
诸位道长连忙摆手，“居士太客气啦，应当的，应当的。” </p>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正是我道家本色。” </p>
“是极，是极，看到困难，伸出援手，正是我辈中人应有之义。” </p>
贺广泰看得欣慰，众位道长的态度，才是正常的啊。贺广泰连忙道：“要谢的，要谢的，救命之恩，怎么谢都不为过。” </p>
双方你来我往的谦虚着，突然被江公子虚弱的咳嗽声打断。众人才把放松的心神又提起来，“先回观里再说。前面一段路不好走，贺居士在腰间系上绳子，我们扶着你走。至于江居士，恐怕要人背过去。” </p>
“我来。”一位身量高大的师兄站了出来，众人也知她平时力气大，不与她争。只是坚持在她腰上也系绳子，叮嘱她再三小心。 </p>
真人观是一座坤道组成的道观，道长们全是女子。 </p>
等把江、贺两人平安送到观里，已经是中午了。贺广泰歇一歇，吃顿饭，力气就回来了。江公子被救之后，心神放松，高热立刻涌上来，人都烧得没意识了。 </p>
真人观又组织人手，抬着滑竿，把江公子往山顶上清宫送。没错，灌县最好的大夫，不再县里，而是上清宫的仙师。 </p>
谢寒梅也跟着把人送上去，顺便宣扬了一下，自己和真人观救人的英勇事迹。 </p>
两人原本就寄居在上清宫，自有安置不提。谢寒梅回到山脚家里，却见本该在依江春忙碌的朵儿姐坐在家中等她。 </p>
“出什么事了？”谢寒梅忙问。 </p>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朵儿姐伸出两根手指，问：“你先听哪个？”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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