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于世间水火40
绿草回到自己的住所，她和绿荫同住。如今坤宁宫不许下人独居一间，定要两人相互监视，以免再出朱晴事件。 </p>
可人手实在不够，房间的确住了两个人，可也没有两人时时处处在一块儿的。 </p>
绿草放下油灯，长吁一口气，屁股刚挨着椅子准备休息，立刻弹起来：“李公公？” </p>
正是李赛儿！ </p>
坤宁宫新任总管太监李赛儿。 </p>
“李公公怎么在我房里？你要干什么？”绿草连忙往后退，想要夺门而逃。 </p>
李赛儿却稳稳坐着，只问：“你和朱晴是什么关系？” </p>
绿草心中狂跳；“公公在说什么？我与朱罪人没有关系。我们这些人，可是被查了好几遍，身家清白才进来伺候的。” </p>
“你并不聪明？这你自己知道的吧。”李赛儿走过去，举起油灯仔细观察，看到了那三条平行的白色划横。“你太心急了，昨日，我听到你说话了。” </p>
绿草的心跳的更厉害了，怎么办？他发现了！昨日，昨日什么时候？白天他来回禀的时候，还是晚上他来巡夜的时候？我怎么这么不小心！ </p>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绿草后背已经抵在门上了。 </p>
“姑姑还在大牢，杀国舅勉强能用自保来辩解，此事她定有法子挟制住上头。若是皇后这时候死了，不管怎么死的，帐一定回算在姑姑头上。”李赛儿逼近绿草，抓住她缩在袖子里紧握银针的手，面无表情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并不在意把后背留给她。 </p>
刚绕到前面，就有个小内侍小碎步跑来，在李赛儿耳边轻声道：“干爹，乾清宫今日传姑姑入宫了。” </p>
第67章 我杀皇后与国舅32 </p>
朱晴被带出牢狱的时候，是个大晴天。耀眼得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睛，朱晴举起带着镣铐的手，遮挡了一下日光，逡巡着与牢房截然不同的风景。 </p>
没有人催促她，他们都知道朱晴是犯了怎样的“罪”，今日即将迎来最后的审判，无人在意耽搁这一时半会儿。 </p>
朱晴也没有故意拖延时间，给皇帝难堪之类的心思，她被押送上囚车，押送入宫。 </p>
脚链在乾清宫的地板上拖动，哗啦——哗啦——朱晴走到近前，跪地、举手、躬身、参拜，“臣见过皇帝。” </p>
朱晴恭谨得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许久，上头传来一声“平身”的吩咐。 </p>
朱晴符合礼仪地低垂着眼睑，不直视君王仪容。弘治帝却仔仔细细打量着朱晴，作为坤宁宫女官，皇帝以往也是常见朱晴的。只是，现在皇帝已经想不起当初那个与其他女官没有区别的、面具一般的女官朱晴，只有那个杀、人之后反而慷慨激昂，在他面前侃侃而谈的朱晴。许久不见日光，又被用刑，朱晴的脸色苍白中泛着青色。 </p>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弘治帝心想，总要记住这大逆不道罪人的面孔啊。 </p>
这话……噗嗤，朱晴不合时宜得想起某电视剧情节，带入一下，对比惨烈，别人穿越到皇宫是霸道皇帝、霸道王爷爱上我，怎么她的穿越生涯是和皇后、国舅做斗争。这太过明显得对比，滑稽得朱晴忍俊不禁。 </p>
“你笑什么？”弘治帝问。 </p>
“回皇帝话，未曾想到还能再见天颜，心中忍不住欢喜。” </p>
得了吧，这种鬼话，皇帝以往总听。他心里知道不是实话，但也忍不住想肯定有三成是真的。如今看朱晴这真诚无比的笑容，终于明白臣子们做戏的水平，往日那些恭敬的大臣，能找出一成的真吗？ </p>
皇帝已经学会不生气了，这些日子，他气得太多了。 </p>
“你如此大胆，可想过以后？”心中有了决断，弘治帝也能心平气和的问话了。 </p>
“想过。杀大张时是义愤填膺，过后就冷静了，想清楚了日后可能有的下场，才杀了小张。”朱晴回话也十分平静，并不伪装忏悔或者故意刺激皇帝。 </p>
“不怕连累家人吗？” </p>
“如此，多谢皇帝了。父母待我并不好，当年我远走高飞，只是因为无力报复，若是他们因我而死，也算皇帝为我报仇了。” </p>
弘治帝不在意她的挑衅，叹息道：“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即便父母有一二错漏，你就要以性命相胁吗？” </p>
“从来只听说父慈子孝，父慈在先，子而后才孝，既然父不慈，子为何要孝？”言外之意，君臣也是同样。 </p>
弘治帝冷哼一声：“你素来奸猾，这是以进为退，想要与家人切割，让朕放过他们？” </p>
朱晴轻笑，“陛下还是不太了解刑部大牢啊！我猜测我的父母家人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若他们健在，肯定拉到我面前，或苦口婆心劝我认罪，或在我面前被鞭笞用刑，威逼我早日认罪。哈哈哈，我给陛下讲个笑话吧。从前有个孤儿，命不久矣，只想找到父母亲人，于是，他去劫了八百里加急。官府一月之内，找齐他的九族，全族人整整齐齐去地府。哈哈哈哈……” </p>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充满了黑色幽默，官府在其中扮演着明显的反派角色。 </p>
“放肆！”一旁的谭公公看不过去了，皇帝天尊地贵的神仙人物，赏脸再见你这罪人，你却阴阳怪气、指桑骂槐，这让谭公公如何忍得。 </p>
朱晴立刻敛去笑容，重新成为那个谨守规矩礼仪的女官。 </p>
更让人心塞了。 </p>
弘治帝不计较这些细节，只道：“日前，你讽谏朕不该独宠皇后，优容张家，如今皇后病重，是否有你手笔？” </p>
“皇后娘娘怎么了？” </p>
“大胆！皇帝问话，你俱实答话便是，怎么敢反问皇帝！”谭公公又充当起礼仪教导官。 </p>
好吧~朱晴耸肩，带动身上的伤口，龇牙咧嘴抚摸了几下平复疼痛，“臣讽谏皇帝的是不要放纵外戚违法乱纪。皇帝独宠皇后，臣身为女子，亦为皇后欢喜，过去辅佐皇后，不也在争这份独宠吗？谏这作甚！” </p>
“汉高祖敌军烹父分一杯羹，唐太宗杀兄弟而登帝位，宋太祖纳南唐后妃入宫……却都是名垂青史的明君。明君从来不看后宫女子几何，那是政绩上镶边的艳情。若是因此亡国，倒是一辈子都被钉在耻辱柱上。” </p>
亡国二字也是能轻易出口的？“妖女目无君父……”谭公公再次出言呵斥。 </p>
这回，连弘治帝都不耐烦地摆摆手，朱晴将死之人，说几句狂言，又能如何？ </p>
“你倒自认是个忠臣？”弘治帝讽刺。 </p>
朱晴示意弘治帝看自己跪得标准的姿势，“臣自来便是忠臣顺民，被人打了左脸，再把右脸送过去，被人踩在头顶，还要磕头服软。” </p>
“你是想说国舅逼迫太过。” </p>
“陛下心知肚明。” </p>
话到这里，似乎没什么可说的了。乾清宫中一片沉默，半响，弘治帝才道：“你若供出同伙，朕可饶你一命。别拿没有同伙之流虚话敷衍朕，那么大的动静，坤宁宫居然无一人阻拦吗？” </p>
朱晴露出大大的笑容，她终于知道为何弘治帝忍着恶心，也要见自己最后一面了。 </p>
“皇帝，东厂没查出同谋吗？那可是厂卫，他们没查出来，自然是没有同伙！”朱晴咬死了这一点，看着弘治帝难看的脸色，慢悠悠道：“若问为何无人阻止，那就要细分了。” </p>
“匕首从工匠处得来，他不小心遗失，我捡到后并未声张，他不知遗落何处，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二张跋扈，听到动静的宫人不确定是我遇难还是他们遇难，韩翠儿前车之鉴不远，怎会来拦？我去猫狗房的时候，伺候的內侍紧闭房门，装聋作哑，只求不惹祸上身。人，都是趋利避害，自保为上。” </p>
话锋一转，朱晴笑道：“也有人帮我。我的小徒弟圆圆，她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虽不知事情真相，但人有亲疏远近。当时我支开她，让她到乾清宫给何鼎通风报信，免何鼎一死。乾清宫众人兔死狐悲，怎会不念我的好。谭公公几次三番呵斥我，不也是如此，怕我太过触怒皇帝，死也得不了全尸。”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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