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恕罪第16章 万叶飞花
梁缘处理完葬礼，便依着无烬当时的指引，去竹林小屋找他。 不知道神仙喜欢什么，又觉得初次登门，理应准备礼品。 她想着仙人肯定不喜欢凡间俗物，于是起了大早，跑去林间，收集了清晨时分天地间最干净的清气。 无烬满心期待地打开空无一物的竹篮，瞬间变脸：“你送了我什么？” “一团清气，神君没感受到吗？” “清气？” “是啊，我特地早起去林间收集的，神仙不是都喜欢集天地之灵气？” “再吸日月之精华？你觉得我住这儿，自己吸不到，还需要你特地为我收集？” “我这是早上日月交替之时，天地间最干净的，你是神仙，肯定能感觉到不同吧？” “喔，感觉到了，谢谢你啊。” 梁缘看出他不太满意：“神君不高兴了？不若你喜欢什么，下次我想办法，尽力帮你取得。” “我喜欢什么都行？” “我给得起的才行。” “没意思。” “神君，你到底是不是神仙？不会是什么江湖术士来诓骗无知少女吧？” “怎么？需要我向你展示一番？” “可以吗？”梁缘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可以。” 无烬说可以时，两人已经飞升上天，腾云驾雾，在九天之上遨游。 天上的风比地下猛烈许多，梁缘还没感受到自在飞翔的快乐，就被狂风迷住眼睛，睁不开来。 “风好大。” 无烬抬起袖子，挡在她面前，为其挡住寒风，风小的同时，也不再觉得寒冷。 梁缘踩在软乎乎的云层上，喜不自禁，近乎亢奋。 她轻手轻脚地搭在无烬手臂上，睁眼看苍茫大地，河山万里俱在脚下。 “天地辽阔，人如蝼蚁，以前觉得天大的事，突然就没那么重要了。” “你慢慢看吧。”无烬看着她露出得意之色，撑起屏障，他抽回手后，两人亦不会受寒风侵袭。 梁缘挥了挥手，周围感受不到一丝风的气息，她问：“早可以这么做，为什么还要用手帮我挡这么久？” 无烬摸着方才被她当盾牌握住的手臂，挑眉含笑：“刚才……忘了。” “神仙的记性这么差吗？” “神与人无异。” “那看来做神仙也没什么好的。” 无烬去南荒降服魔气，耗损半数修为，加上神魔大战时耗损的修为本就要通过历劫来填补，他没有历劫，而是选择留在缘起身边，神识受损严重。 妄动仙法，突然口吐鲜血，差点支撑不住。 神血比人血颜色要淡许多，血色中还会发出蓝光，而他的血色中，除了有蓝光，还有隐隐的紫光。 “神君，你没事吧？” “无妨。” 两人回到竹林小屋，梁缘还是不放心，又问：“神君，你是不是受伤了？” “是啊，之前降服魔气时，耗损了些修为。” “原来神仙这么辛苦。” “方才你在那抹血色中看到的紫气便是残留在我身上的魔气，我本来应该闭关彻底清除魔气。” “那为何没有闭关？” “因为……”你啊。 梁缘看着他，等他回答，他没说，反倒说起其他：“南荒妖魔横行，以至于人界南荒也是灾祸频发，上官嘉荣还去南荒赈过灾来着，不过因为我，现在无事了。” 无烬一脸等她夸奖的样子，像是在说，快说我比上官嘉荣厉害似的。 梁缘深思：“好像是这样，早些年南荒天灾频发，最近确实没了。” “那是。” “我替百姓，谢谢神君。” “神会永远保护人。” “那人有什么可以为神做的呢？” 无烬一副思考的样子，笑道：“只要别送清气就行。” “好啦。” “阿缘，人这辈子不可能永远得神庇护，命数天定，命运却仍掌握在自己手中，你只有自己变强，才能活得自在。” “我知道。” 见她兴致不高，无烬轻点她的额头：“作为你的守护神，我可以教你属于你的命数法门。” “什么？” “万叶飞花。” “那是什么？” “你跟我来。” 梁缘随他来到屋外，站在院中，看云卷云舒。 落叶飞花，随处可见。 “我曾告诉过你，世间万物，一草一木，皆有情志，有情便有灵，有灵者便能聚根。你试着闭上眼睛，感受草木情志。” “你曾告诉……” “别说话，闭上眼睛。” 梁缘来不及提问，只能闭上眼睛。 她听到风吹进竹林，竹叶落下，与尘土相依，风又将散落的竹叶吹起，那翻飞的竹叶变成一面镜子，镜中是另一个完整的世界。 梁缘喜出望外，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袖：“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神君，对吗？” “对，以你的资质，一花一叶皆能为你所控。” 无烬见天色已晚，返回屋内：“好了，从明日开始，记得来修习。资质极佳的人，也得刻苦修炼。” “多谢神君，明日我一定准时。” 与第一次开悟时的神速相比，梁缘此后的修行速度极为缓慢，别说自由操控花草，有时操作不当，还会被聚起的落叶砸到，弄得整个人灰头土脸。 无烬很少帮她，只会倚在树边，看她的笑话。 有时也会指导一二，不过说是指导，他的教学更像是炫技。 飞花、落叶，就连地上的尘土他都能自由掌控。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召唤出来的紫藤花，那些紫色的花瓣在阳光映照下，犹如紫色的蝴蝶在她四周翩翩起舞。 无烬以为她会喜欢自己搭建出的诗情画意，然而梁缘不这么想，她隐在花丛间，满脑子想的只有如何操控这些花。 闭眼感受天地气韵，与花草相通，情志相合…… 也许是无烬受了伤神力耗损之故，梁缘竟从他手中夺过花叶操控权，将那紫藤花还了回去。 紫藤花簇来到他身边盘旋。 梁缘第一次感觉到花叶被她操控，欣喜若狂，欢呼起来：“无烬，我做到了！” 他的眼神骤变，喜从天降，几乎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紫藤花在他的驱动下，再次重回天际，于空中四散飞离。 他没有跑，而是使了瞬移的术法，转眼便来到她眼前：“你……你回来了？” “神君说什么？” “我从未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你刚才唤我无烬？” 梁缘疑惑：“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不就知道了你的名字？” “这世间除了你，没有人能操控我手中的万叶飞花。” “我刚才一着急，就不小心操控了那些花，神君莫要生气。” “我不是生气？” “我不明白。” 无烬看着还在散落的紫藤花，苦笑：“罢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梁缘看着渐渐远去的神君，看着他消失在紫藤花海中，第一次觉得原来神也会有所期待。 神求而不得，也会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