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情魂第89章 不是仙人掌又是什么？
倘若是普通的文稿手札，从满文译成中文倒也不是太难的事，然而端木父子留下的却是散见于医海的医学典籍类笔录，只精通满文者是很难窥见全豹的。好在孟先德是学中医药的，自幼又受到端木纳法这位名医的熏陶教诲，因而对养父的笔述和疗法颇为熟悉。因此他在初审翻译出来的文稿时，碰到常人难以琢磨的古怪用字或医学词句时，便在后面加上标注说明，使翻译者和审读者阅读和理解起来方便多了。 当破译“天书”的工作进行到第五天时，禹若冰就从传回来的译稿中有了发现。在端木纳法的先辈与父亲记述的《皇室珍奇药材》那本册子里，他发现了熟悉的东西：仙人掌！记述的很简：“宫内植有东瀛贡奉异草，高逾尺半，形如叠嶂，通体碧绿，遍体覆刺，顶有翠叶，识者谓之‘仙掌’。破其腹，其汁毒，可治疮疹、瘤疡等，疑以毒攻毒也。” 再翻译成白话文就是：皇宫内种植有日本进贡奉献的异草，高约一尺半左右，形状像层峦叠嶂的山，颜色碧绿，表面长满了针刺，而上半截长有翠玉般的叶片。认识这种异草的说叫 “仙掌”。割破表皮会流出有毒的汁液，可用来治疗恶疮、疹症、肿瘤等病，其疗效大概是以毒攻毒的缘故吧。 而在端木纳法的手札《病案》中，也有以仙人掌为药治疗疾病的记述。“患者近知天命数，胸腹背皆见红疹成散块，先痒后疼异常，谓‘蛇缠’。从医月余，以清热散毒之方外敷内服驱毒，疹成痂消落，但留疼痛，经久未止。取仙掌去其叶，留其全体碎之浸酒旬余，服之一旬即愈不发。” 翻译成白话文就是：病人的年龄接近五十岁（古人称“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所以说“近知天命数” 就是将近五十岁了），其胸脯、小腹和后背上都有红色的疱疹斑块，先是搔痒后来疼痛得很，这种病叫“蛇缠（腰）”。病人找医生治了一个多月，用清热散毒的药外敷和煎制服用来驱除毒素，皮肤上的疱疹结成痂并脱落，但是留下了疼痛，而且很长时间都是如此。我把“仙掌”的叶子去掉，其余的捣碎浸泡在酒里有十天左右，让病人服用十天便痊愈，而且没有再复发。 在《病案》这段记述的页眉空白处，还有一段后来添加的文字：“取仙掌全株去叶加铜钱草、蓟苏、黄酒及六神碎之成膏，敷于脐。” 读到这些片言只语的记述后，禹若冰兴奋得无以复加，几近癫狂地在客厅里转来转去。片刻之后，他马上带着红笔标注上的打印稿，出门要了车直奔市人民医院。 龚国安恰好也在中医药研究中心。见到禹若冰突兀而至，心里不禁抽紧了。说句心里话，自从药剂科主任告诉说研究再遇拦路虎之后，这些日子他在刻意回避这位金主，唯恐见面万一提到投资项目未能履约的事儿尴尬。 禹若冰哪管这些，他挥动着手里的那叠纸说：“龚院，赶快把攻关组那几位请过来，我有好消息！” “啊？”龚国安尽管有些惊讶，但也毫不迟疑。几分钟后，大家便齐聚在会议室里。 禹若冰顾不上寒暄，直截了当地问道：“诸位可曾研读了孟先德传回来的端木遗书的译稿？” 在场的人大眼瞪小眼都不作声。实话说，他们各自手上都有不少的事，况且平德传回来的译稿并不多，大家都是抱着等全部译完整理出来看也来得及的心态，基本上都没有认真地去看，更甭说去研读了。也就是禹若冰有这份心也有闲功夫，才每天像做例行功课一样去认真“拜读”。 一看这场景，禹若冰立马明白了许多。好在他今儿的心情格外舒畅，而且面对的都是些医院里的大拿，言语之间从来就不敢因为是项目投资人而有冒犯。他定了定神，“宣布”了自己的发现与见解：“这说明，项目组研究仙人掌药效是有实例佐证的！” 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会议室里的众人有些坐不住了。龚国安立马让人把禹若冰带来的译稿复印了好几份分发给大家。 端木遗书里这几段关于“仙掌”的记载寥寥两百余字，在座的诸位却咂磨了好一阵子。 中医科老主任先开了口： “难怪小金在他老家寻访到那个蛇缠腰的病人后，说端木大夫诊治时用了仙人掌，看来用这仙人掌治病并不是端木大夫偶尔为之，而是从他父亲起就采用了。” 药剂科主任却喃喃自语地盯着打印稿，反复地念叼“仙掌”“仙人掌”“仙掌”。末了，他抬起眼皮来说道：“我咋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呢。” 龚国安瞪了他一眼说：“怎么看你神神叨叨的呢，咋回事？” “端木‘天书’上说的是‘仙掌’，我们说的是‘仙人掌’，是平德那边的译文漏了一个字，还是不同的两种东西呢？” 医药科主任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哎，是呀。这是咋回事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伙儿也都发现了这个问题。连禹若冰一时也摸不着头脑，看来自家也是百密一疏，当众出了一个洋相。 中医科老主任也看出了门道：“这译文里有‘形如叠嶂，通体碧绿，遍体覆刺’的描述，叠嶂的意思是重重相叠的山峰。估计那‘仙掌’应当是仙人掌类植物中的‘仙人山’吧？” 众人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机上互联网搜索，并且得到同一个答案：“仙人山”又名“山影拳”，呈不规则的假山形，肉质肥厚，生有毛刺，形态壮观。 十有八九对上了号。 有了“仙人掌”与“仙人山”的教训，大家不再掉以轻心，开始认真地逐字逐句地推敲起来。 “嗯，这儿也有不对头的地方！”药剂科主任看着译文说：“这上面说那‘仙掌’‘顶有翠叶’，可是我们科研用了不少种类的仙人掌，都没有什么叶子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