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世陈情之逐雄天下第100章 往事
华韵抿了抿嘴,欲言又止。萧锦帛瞥了她一眼,问道:“你还有事?” 华韵“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说:“王爷,我有一件事一直瞒着没说,当初是怕您疑心我的身份不敢说,后来便找不到机会说了。” 华韵说完,抬眼看向萧锦帛,萧锦帛也看着她,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华韵看着萧锦帛那一脸的面无表情,咬了咬下唇,继续说道:“如今我知道您不是那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又体恤下属,是个好主子,所以不想对您有所欺瞒。” 萧锦帛心中疑惑,不管华韵想说什么,现在都没有任何人对她有怀疑,她大可以一直隐瞒下去,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坦白?不过他依旧没有说什么,甚至趴了下去不再看着华韵。 “我并不是中原人,是西北一个小部落的酋长之女。我们的部落与世隔绝,从不参与任何中原纷争。如若有人离开部落,那么便再不会回来,只是偶有书信往来。我们的部落在十几年前被北川……被北川人……” 华韵没能说出那个字眼儿,萧锦帛却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华韵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那时我还不满周岁。爷爷带着我一路向东,想要到金乌寻爷爷那年少出山的弟弟,到了才知道,金乌比我们更早就被北川灭国了。爷爷便带着我四处流浪,幸好我们有自己的一套岐黄之术,我们爷孙靠着这手艺也算衣食无忧。” “为何要同我讲这些?你不说,我也并不会对你有所疑心。”萧锦帛听了华韵的话,不禁想起了自己前世幼年流浪的那些日子,虽然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是与野狗争食之事却历历在目。他忽然就有些感同身受,不由得问出了口。 “因为这次我竟然见到了蚀芯草药,那是我们部落的密药。” “你说什么?!” “王爷有所不知,这蚀芯草其实并非真的草,而是一种粘液样的活水,我们那里也有人叫它食人汤,是我们部落的密药。西北贫瘠,草木稀少,我们舍不得砍树,造房制器大多以坚石。而坚石质硬,难以切割。我们的祖先无意间发现了蚀芯草可以侵蚀万物,唯有金银能抵挡一二,便拿来用以让坚石断裂或塑形。” “为何叫草?”萧锦帛问。 “发现蚀芯草的祖先是个很聪明又善良的人,他深知此物的厉害之处,如果落入外族之手,可能会被用来为祸他人。于是,他故意给它取了一个容易让人误解的名字——蚀芯草,以此来误导那些觊觎它的人。” 萧锦帛微微点头以示赞许。 “当年北川来犯时,恰好爷爷进山采药去了,而我则被父母在千钧一发之际迷晕并藏进了地洞里。当爷爷回到家时,北川人已经退走了,但我们整个部落的一千多人都惨遭毒手,无一人生还。”说到这里,华韵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愤怒和哭腔。 “我醒来后,放声大哭,爷爷这才发现了我的存在,并带着我逃离了那个地方。因此,我们爷孙俩并不清楚当年带兵洗劫我们部落的到底是谁。” “现在你怀疑是苏平远?” 华韵点了点头,又说道:“我之所以会在辽阳城主府,也是想顺着那里一点点查过去。不想我刚刚到了那里不久,您就破了城。” “本王会帮你。”萧锦帛脱口而出。 华韵听后不禁一愣,眼中顿时泛起泪花,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浸湿了她的眼眶。然而,她很快就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和理智。 “他们也许还不清楚蚀芯草的可怕威力,因此并未将其用在别的地方。或许他们仅仅认为这只是一种能够导致皮肤溃烂的毒药而已。但是,如果有一天他们发现了它真正的厉害之处,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如果拿来用在战场上,到时任何兵器碰上一点,都将如冰入沸水般,北川铁骑将再无人能挡。” 萧锦帛心中大骇,若真如华韵所言,那么这岂不是天下的一场浩劫! “可有解法?” “石灰可以解毒,但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却是无法逆转的。这次他可能没有想到我们这里有人认识它,还能够解开蚀芯草的毒性。不知道内情的医生,只会将其视为普通的毒伤。随着时间的推移,如果病情得不到治愈,再加上传染,大多医者都会认为是瘟疫所致。而那个苏平远或许正在等待着我们这边传来瘟疫肆虐、众人无药可救的消息呢。” 萧锦帛听到这里,忽然脑中闪过了什么,他急忙说:“快!去把杨之夏给本王喊过来,你出去吧。放心,这个仇就算没有你们部落的事,我也一定要报!” 华韵给萧锦帛磕了个头,站起身转身离开了房间。萧锦帛躺在床上,思绪如潮水般汹涌。他知道华韵说得对,他不能一直沉浸在失败的阴影中,他必须重新振作起来,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更何况如今又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接下来一定要好好策划一下,如何一举拿下秦海关! 没一会儿,杨之夏走了进来。 萧锦帛便将刚才华韵说的事跟他讲了一遍,最后嘱咐杨之夏,让聂芝眉和雅歌着人暗中调查一下,看看华韵的话有几分可信。 杨之夏应承后,一边替萧锦帛换药,一边对萧锦帛说:“伤员们都已得到妥善的安置,华韵的药非常的有效。王爷,您不必太过担心,一定要好好养伤,保重自己。那北川至今没有动静,想来,苏平远也是轻易不敢打开秦海关门大门的。所以王爷,您就安心养伤就好。” 杨之夏啰啰嗦嗦说了半天,也没能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他十分想问:王爷,您说那忘机将军到底去哪里了呢? 自从忘机将军离开后,王爷的行事风格变得激进且毫无章法,不仅如此,连带着王爷的心情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这些天虽然一直在做战前准备,但以王爷的性子,以前就算天塌下来也能当作被子盖。然而现在,他每晚都会看到王爷帐中的油灯彻夜不熄,显然是吃不好、睡不着。 杨之夏心里很担忧,可他张了好几次嘴,最终还是没敢问出那句话。 而此时的萧锦帛,却在杨之夏唠唠叨叨的声音中渐渐昏睡过去。这段时间以来,他真的太累了。 迷迷糊糊中,萧锦帛感觉有人走到了他的身边,轻轻的为他掖了掖被角,然后便在他床边坐了下来。 萧锦帛努力想睁开眼,但眼皮却像有千斤重一样,怎么都睁不开。他只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无尽的梦境之中,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醒来。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过他的头发,那轻柔的触感让他感到一丝安慰。接着,他听到一声轻叹,仿佛带着无尽的关怀和忧虑。 萧锦帛试图用手去触摸那只手,但手臂却如同灌铅一般沉重,无法动弹。他只能静静地感受着那温柔的抚摸,心中充满了疑惑和好奇。 突然,他感觉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刺痛。他意识到,那是有人在查看他的伤口。他咬紧牙关,忍住疼痛,希望能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然而,无论他怎样努力,始终无法看清那个人的面容。他只知道,那个人一直坐在他身边,紧紧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每一个细节都刻入脑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萧锦帛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记得当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脸上,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揉了揉眼睛,猛地扭头看向床边——那里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难道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萧锦帛喃喃自语道。但他分明记得那真实的触感和温柔的声音,这绝对不是一场普通的梦境。 他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爬起来,环顾四周,房间里依然只有他一个人。他不禁有些失落,那个神秘的人究竟是谁呢?为什么会在他受伤的时候出现,又为什么会如此关心他? 萧锦帛决定弄清楚这个谜团,他开始仔细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也许,答案就在某个不经意的细节之中……他闭上眼,仔细回想昨夜的感受,那人……不是忘机,和忘机的气息有很大的不同。似乎……是一名女子! 可是这军营之中,除了华韵、雅歌和聂芝眉,哪里还有其他女子?而她们三人,哪一个都不会在这里守自己一夜的。没有必要,也不敢。还……还抚摸了他的头发! 那人究竟是谁?还是说真的只是自己的一个梦? 萧锦帛想得头都疼了,就在这时,杨之夏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早餐和药。 他看见萧锦帛在床上皱着眉头,脸色苍白,额头上还冒着冷汗,不由得有些担心,连忙走到床边坐下,轻声问道:“王爷,您醒了?怎么,伤口痛?” 萧锦帛摇了摇头,看着杨之夏,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之夏,昨夜有人来过我营帐吗?” 杨之夏闻言,立刻回答道:“没有啊,王爷,昨夜我一直守在帐外,并没有看到任何人进来过。” 萧锦帛听了,心中不禁一沉,难道真的只是自己的错觉?可那个梦境实在太过真实,让他无法释怀。 杨之夏见萧锦帛一脸沉思的模样,忍不住问道:“王爷,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您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萧锦帛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昨晚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有位女子出现在我的营帐里,还对我笑……” 杨之夏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女子?王爷,会不会是您受伤后产生的幻觉?或者是因为最近太累了,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 萧锦帛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幻觉?不,那绝不是幻觉。那女子的身影、笑容,还有她身上的气息,都那么清晰,仿佛就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 杨之夏见萧锦帛如此认真,也不禁陷入了沉思。难道说忘机将军真的出了事?和王爷决裂了么?王爷怎的好端端的……梦见女子?! 萧锦帛在心底叹了口气,果然是一个梦,可是为何会梦到一名女子?他想了又想,忽然浑身一个激灵。他终于想起那种感觉是什么了! 不是如今这一辈子的,而是上一辈子。那感觉跟上一世的师姐给自己的感觉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萧锦帛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一样,猛地站起身来。然而,背后突然袭来的一阵剧痛,让他的五官瞬间皱成一团,仿佛被揉碎的纸张一般。杨之夏被吓得不轻,连忙快步上前扶住他,眼中满是关切和担忧,语气略带责怪地说道:“哎呀,我的王爷小祖宗,您这是干什么呀?您要小心一点啊,后背的伤口才刚刚好一些呢。不就是女子吗?您喜欢啥样的?我这就让芝眉给知奇传讯,让他给您找!” 萧锦帛紧紧咬着牙关,强忍着疼痛,转头瞪着眼珠子看向杨之夏,这浑小子说的都是什么?!真想给他个大嘴巴子! “给本王闭嘴!”萧锦帛咬牙切齿地说。 杨之夏一脸懵,会错意了? 萧锦帛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该如何向他解释呢?告诉他自己并非此地之人?告诉他自己在梦中见到了前世最为亲近的人?这些话,又怎能轻易说出口? 萧锦帛的内心如同乱麻般纠结,思绪纷飞。此刻,他愈发思念起魏一孑来。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无助。也许,只有魏一孑能理解他吧,亦或是,无需言语,只需静静地陪伴在他身旁便好。 而他思念惦记的人此刻正在经历着令人难以想象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