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山眠春山_分节阅读_第193节
大家?哄然大笑，在长得高高的?红高粱地里穿梭，笑声惊得远处的?鸟雀扑棱翅膀飞走，也有不怕人的?，飞过来啄地上掉落的?高粱米，啾啾啾地叫唤着。</p>
牧民们也不赶它?们走，笑呵呵地让它?们吃，反正他们有了足够多的?粮食，当然要让一点给这些生灵。</p>
开始收割高粱的?那个下午，姜青禾也过来帮他们一起收，累了就从割下来的?高粱杆挑根甜杆，坐那嚼着吃。</p>
好些牧民也跟她有样学样，随意擦了擦放到嘴里一咬，还真有甜味。然后一人拿着剥了皮的?高粱杆，放在嘴里嚼吧嚼吧，再吐到自己?的?掌心，或蹲或站看着不远处的?糜子。</p>
等高粱收完后，糜子也要熟透了，不挑地而又耐贫瘠耐旱的?糜子，在这片荒地上生根发芽，长出许许多多饱满的?穗种，收割下来后，将会填满牧民们的?粮仓。</p>
这让啃着高粱杆的?巴图尔又一次感叹，“巴彦那木日（富饶的?秋天）。”</p>
大伙很赞同，这才是富饶的?秋天啊。粮食满仓，牲畜兴旺，有着吃不完的?白食，羊毛早早售出，等皮子和羊群卖出去，又能有新的?砖茶，而他们上一年的?还没有喝完。</p>
他们的?日子就像草原的?冬天，那些希望的?草籽已经深埋地下，只等着大雪覆盖，春天到来，长出蓬勃而新绿的?嫩苗。</p>
而那些种下的?草籽诸如还要开荒播种的?粮食，已经选址修建的?蒙学，日后会有的?蒙医，有两个孩子已经去往了边城学医。会有更?多的?兽医，以及成群的?马匹、牦牛，灌溉草原的?水渠，通往边城的?大道。</p>
以及长满不同牧草的?草原。</p>
光是想想，好像那些漫长日子里劳作的?辛苦与疲惫全都消失了，有的?全是奔涌的?力?量。</p>
一株株高粱被割下，一大片的?糜子在镰刀挥舞下倒伏，没了牧草的?原野又有了粮食的?新衣，平坦的?地面上全部都晒满了粮食。</p>
堆满原野的?粮食，也让最后一批即将南下的?禽鸟吃了滚饱肚圆，而牧民们总是不吝啬地跟它?们分?享粮食。</p>
新粮晒好后，夜里大家?又杀了几?头羊庆祝粮食的?丰收，高粱米在锅里冒出白气，姜青禾则担负起了烫米皮的?大任。</p>
蔓蔓和一群孩子跑来跑去，欢呼吵闹，最早吃上了炖好的?羊肉，然后边吃边念着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埋头吭哧吭哧啃肉，再等着吃热乎乎的?米皮卷肉。</p>
孩子们只觉得每一天都能吃上好吃的?，所以他们每一天都得说一句，玛希吉日嘎拉，（十分?幸福）。</p>
点着羊油灯的?夜晚，大家?欢聚一堂，热闹地像是过年，而现在本就应该是蒙古族意义上的?年，叫查干·萨日，也就是白节。</p>
所以炉子里上温着羊奶，都兰在捣鼓咸奶茶，乌丹阿妈切了冷的?手抓羊肉，又抓起糜子做的?炒米放下，刮起一勺奶油，做起了温达茶。</p>
长长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白食，有晒干的?奶皮子，也有湿的?，刚煮好捞起没多久，带着醇厚的?奶香味，一大盘奶酪、奶干，白油、黄油和酥油盛放在大大小小的?罐子里，供人随意拿取。</p>
以及一叠奶豆腐，还有不常见的?酸奶豆腐，它?吃起来有着浓重的?酸味，清淡的?奶香，很复杂的?味道，却并?不难吃，只是蔓蔓被酸的?呲牙咧嘴的?。</p>
蔓蔓抹了抹酸出来的?眼泪，只可惜她爹去了工房不在，没人安慰她，姜青禾还在旁边笑她，太坏了。</p>
不过转眼羊肉上了桌，她又高兴地吃起了羊肉，这次除去了水煮羊肉、手抓羊肉，还有烤全羊、羊肉抓饭、羊肉汤、羊肉串和肚包肉。</p>
吃的?本来就爱羊肉的?牧民们十分?尽兴，在这个秋天里，总算实现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梦想。</p>
而以后这样的?日子还有很多。</p>
他们每个人端起碗敬了姜青禾，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草原，而姜青禾却说，没有他们就没有富裕的?草原。</p>
等到夜里，大家?都有点喝醉了，额日巴拉站起来说：“图雅给你瞧样东西?。”</p>
姜青禾揉了揉脸，她有点想睡了，打着哈欠说：“是什?么？”</p>
额日巴拉像风似地跑出去，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又跑回?来，手上拿了一个四方的?东西?。</p>
屋里灯光昏暗，蔓蔓还趴在她的?腿上睡觉，姜青禾不好挪开，模模糊糊也看不清是什?么，她只好问，“这是啥？”</p>
“上次你叫我?们削的?羊皮啊，我?们真削出薄薄的?羊皮来了，”额日巴拉语气难掩显摆，他用?简单的?四根木条绑上羊毛绳，再贴上薄到透光的?羊皮，简易的?羊皮灯罩就做好了。</p>
他把灯罩扣在羊油灯上，整个蒙古包里就透出朦胧而昏黄的?光泽来，一团光蕴在最中间，有着说不出的?美感来。</p>
姜青禾的?酒一下醒了，她取下灯罩，大拇指和食指捏着那层羊皮，特别?薄，像是两张纸粘连的?厚度。</p>
她用?手指甲戳了戳，有小小的?回?弹，却没有破，羊皮很坚韧却又细薄，皮子想熟好也容易，但想弄成薄透不坏难度极大。</p>
这种比单纯的?皮板又要值上不少钱。</p>
“能削几?张？”姜青禾摆动着手里的?灯罩，她压抑着兴奋问。</p>
“也就我?跟格日勒会，三天弄一张吧，”额日巴拉说，把羊皮铲薄很费时，这还是在前面已经把皮子熟好煮好铲掉多余的?皮板外，再一点点地用?刮刀刮，用?皮铲却削，不能马虎外。</p>
姜青禾琢磨着，“其他人再学一学，三天一张还是有点慢了。”</p>
当然最要紧的?是羊皮保存问题，薄羊皮没有带皮板那样容易保存，太薄就容易皱而且干裂，要用?绳子四处扯开挂着，不能钉板，只能中空，或者是卷起来放好。</p>
不管山羊皮或绵羊皮，都得用?湿布蘸软了，再用?刮板沾着绵羊油来刮擦皮子，从而让皮子平展而光滑，不会收缩回?弹。</p>
羊皮做灯最怕回?弹，又开裂而且蜡烛烤着面皮焦黑，所以姜青禾不做羊皮灯，她只出薄羊皮，这种不管做灯或者是镂刻涂色绷于靴面都行。</p>
她想着事情，一点酒意都不剩了，第?二日她带着羊皮来到了毛姨家?里。</p>
每个月不管有没有事，只要她在家?，隔三差五总会上门拜访毛姨，毕竟在姜青禾心里，没有毛姨就没有现在的?她。</p>
“又带啥来了，一个月拿那么些东西?做啥，”毛姨拿剪子剪掉白线，抖抖正在做的?靴子，她如今不太管脸上大片的?胎记露出来了。</p>
“告诉你了甭拿东西?，有了你，俺们这日子也不愁吃不愁钱用?的?，上回?还刚又买了两口大铁锅准备熬胶呢，你们这两口子也是实在人，你家?男人自己?混到工房去，还得给俺们找个活计补补家?用?。”</p>
毛姨的?笑容很真切，没有因为脸上大片黑斑而显得狰狞，她说话也总很温和，只是人也固执，哪怕湾里变好了，也不肯出门。</p>
姜青禾也只能隔三差五跟她说点新鲜事，她这回?来除了说皮子外，还有件事想说，“婶，我?和土长商量了下，这河段就你们这户住这最冷清，叫你们搬到湾里去也不方便，皮子要不少水，你们这味又重，就给你们这边上种些香樟树除味。”</p>
其实本来她是想把码头建在熟皮坊这边上的?，好叫这里也热闹些，但是味道实在太熏了，只能先从改造和消除臭味开始。</p>
“难为你总挂心俺们，这味道都闻十好几?年了，也就闻惯了，花那个钱做啥啊，”毛姨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很熨帖，只觉得没白看错人。</p>
她拿过那卷皮子摊开，感叹道：“这手艺可以的?，只是羊皮终究太难伺候了点，要是换成牛皮就容易得多。”</p>
“这就好上色了，用?那种年画匠熬的?画料涂上去，盖个章也成的?，你要卖的?话还能往鼓匠那瞅瞅去，他们也爱用?羊皮绷鼓面的?。”</p>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