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山眠春山_分节阅读_第144节
一进了南边最大的盐碱地，迎面吹来的风冷硬又刺人，不裹好头巾让人觉得?生了疮的脸颊生疼，扬起?的白花花粉末会让人咳嗽，打喷嚏，眼睛发红，牲畜是没法到这里来的，它?们吹了碱风只会比人更痛苦。</p>
而这不是姜青禾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她望着白茫茫的盐碱地，想起?自己也?曾挖过这里的土，日?夜淋灌，但终究没办法适应盐碱的味道。</p>
可这回她们不是来挖土制土盐的，而是扫碱土做土碱的。</p>
“俺只做土碱拿来浆洗衣裳的，这回倒是浇头水了，赶上俺们扫它?做猪胰子?了。”</p>
胖婶用笤帚轻扫碱土，打了个大喷嚏，还要?接话，“谁说不是呢，往年冬天熬熬就过了，哪还要?用啥胰子?哟，日?子?太好过了，俺心里不安生。”</p>
她们边说边拢着碱土，嘴上这么说，可掩在头巾下的脸满是高兴。</p>
姜青禾拉下一点头巾，感受着凛冽的风，用铁锹盛起?盐碱土，那风就刮在她的脸上，吹进她的心里。</p>
让她明白，吃不起?盐算什么好日?子?。</p>
“婶，要?是能换盐，青盐我就不说了，要?是有那种红盐换，你们换不？”姜青禾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p>
在扫土盛土的女人们沉默，有人说：“换得?起?就换些?呗。”</p>
“妹呀，这日?子?俺没法想啊。”</p>
确实没法想，她们都吃惯了盐土，正常盐味是啥也?不知道。</p>
这一整个早上她们开始幻想只有咸的那种味道，实在想不出来作罢，有两个劝姜青禾不要?倒卖私盐，那得?抓了关大牢里的，弄的姜青禾是哭笑不得?。</p>
在盐碱里扫了一两个时辰上下的盐土，那插在土里的竿子?影子?也?渐渐拉长。</p>
回去时她们还告诉姜青禾，生怕她不知道，“夏天影子?短，秋冬影子?就长了，长了得?回家吃饭。”</p>
吃了饭，女人用碱土淋水熬碱面，碱很?容易凝结在一块的，她们给?捏成一块块饼阴干。</p>
立夏前的要?晒，晒的焦黄，硬邦邦的，霜降前就得?晾，晾的白。</p>
之后到了男人出力气的时候，姜青禾拿着大家凑的钱，东拼西凑买了十付猪胰脏。</p>
一个猪胰脏就能做二十几块胰子?，有力气的男人抡了锤子?，在石块上猛砸切碎的胰脏。</p>
砸到黏黏糊糊以后，放进大木盆里搅，再?加上碱水，搅的实在搅不上劲，一点水也?没了，再?捏成一个个圆不隆冬的形状，胰子?就算好了。</p>
这可把?男人给?羡慕坏了，蹲在边上瞅的时候，有男人就问了，“你说说，这婆娘有活够干，不是搓绳，就是织羊毛的，这还揣上胰子?用了，俺们有个啥？啥也?没落着阿，这理可不好说啊，也?给?俺们来些?活计呗。”</p>
他婆娘啐他一口，“叫你去赶车去镇上油坊榨油，你咋还搁这说嘴呢。”</p>
姜青禾笑笑，她眼下就顾着羊毛，手头里哪有啥活。正巧土长过来瞧热闹，她听了后一拍手说：“谁说老爷们没活的，多得?很?，二牛从各村收了麦草和稻草，你们男的不怕糙，辛苦些?搓草绳好种树，还有那戈壁滩上的石子?，也?得?要?人去捡的不是，眼里得?有活晓得?不。”</p>
刚卖了力气的男人们无奈摊手，谁要?那样的活呦，害，造孽。</p>
就这样秋天里，女人和娃早晚涂了胰子?，使?着一双灵活的手上下编织着羊毛，男人则搓着长长的草绳，背着筐到戈壁滩捡石头。</p>
就这样日?复一日?，初秋渐到了尾声，春山湾的路口来了一列缠的严严实实，满载货物的车队。</p>
离湾口最近的几家妇人从窗户探出身子?往外瞧，实在看不清人脸，又忙跑出来看。</p>
那些?拉货物的是马骡子?，而不是骆驼。</p>
“谁呀，打哪来的啊？”</p>
“你们瞅到啥子?人了不，俺咋瞧着心里毛毛的呢，”几个婶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主要?赶车的是外来面孔，还是藏族那边的。</p>
这里哪有啥藏族人来往过。</p>
“娘嘞，你们睁眼瞅瞅，后头那个是啥人，是王盛啊。</p>
也?没怪她们没认出来，谁家好人晒得?跟个黑炭似的，还穿着白皮的羊皮袄子?，衬得?跟块火盆烧到焦黑的炭活了一样。</p>
叫人实在没眼瞧。</p>
“大眼呐，你这是发家了啊，俺去找你爹娘来，真出息了嗷，”有个大娘说着就往里头跑。</p>
王盛忙喊她，“姨，姨你喊啥呀，俺这些?东西是进了给?湾里染坊的啊，回来啊姨，别?喊别?喊。”</p>
就晓得?进村要?来一波，王盛瞅着围着他的一圈人，第七遍解释道：“能有啥好货啊，全是羊毛。”</p>
“那十来车全是羊毛？”</p>
“是羊毛啊，叔你懂不，等了好些?时候，夏天过去收他们那边那个春毛，见俺爽快不让俺走了，就等他们剪完了秋毛，收了后才让俺走的，你说说这事闹的。”</p>
王盛还拉开前一车的袋子?给?他们瞅，“你就说是羊毛不是吧。”</p>
等他打发完人，同样的说辞又对着姜青禾来了一遍，“没法子?啊，他们叫俺等，俺就想着秋毛比春毛好，那再?等等呗。”</p>
他喝了口姜青禾递来的茶，“你别?看蒙人养的基本是山羊，藏人那边又掉了个，他们养的大部分是绵羊，那羊叫一个好。”</p>
姜青禾已经从看皮子?，到会看羊毛了，不得?不说王盛拿来的这一批羊毛，无论从卷曲程度还是顺滑和长度来看，都比草场牧民的要?好。</p>
王盛对外说的是没有啥好货，对姜青禾吐露完了，“除了上百袋羊毛，还有一堆皮子?，上回俺们不是说了要?卖给?皮客的，正宗地道的好皮子?。”</p>
“你给?的十来两银子?，俺也?全给?花出去了，买了藏族的东西，他们的酥油、干酪、卡垫（毯子?）、风干牦牛肉、奶酪奶皮子?，这些?都是用牛乳做的，味道不错，也?便宜。”</p>
“还有藏糖、藏枣、葡萄干、青稞酒、木耳…”</p>
他七七八八报了一大堆，这些?都是藏族的特色，姜青禾让他收的东西。</p>
收羊毛他还理解，可收这些?，他到现在也?摸不着头脑，姜青禾只让他先收了过来。</p>
“收这些?做啥，”姜青禾拿起?块奶渣放进嘴里，牛乳做的确实比羊奶要?好吃，她不紧不慢地说，“我镇上有两家铺子?，当时盘的时候就想过了，一是开喜铺，二是做歇店，就是卖蒙藏两族还有旁的东西。”</p>
“这天一冷，无论是办喜事还是其它?过寿的都少了，这一入冬，路全上冻，又是冰又是雪的，那之后更不好做了，我不得?先盘络点别?的生意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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