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29
江铄抿着嘴没再说话，他今天特意想借下雪的理由，想要电影结束后送他回家，以为两人的关系能更进一步，没想到还是原地踏步。 </p>
接触三个月了，陆予心却在今天忽然对自己变得很抵触。 </p>
是因为在医院见到的那个男人么？ </p>
最终他还是没有送陆予心回家，陆予心叫的车，让司机把他送到了宿野。 </p>
宿野前有一段斜坡，司机说雪天轮胎打滑，为了安全起见只能自己走上去，陆予心便下了车，开始走那段两百米的斜坡。 </p>
走到一半，他隐隐看见远处灯下站着个人影，很高，陆予心以为是哪位客人，等走近了才看清那是李澈。 </p>
雪在他身上落了很厚，眉毛都染成了白色，嘴唇也冻得发紫，像是风雪中等待已久的归人。 </p>
陆予心停住脚步：“你怎么没回去？” </p>
李澈手里攥着钥匙：“等你回来把钥匙给你。” </p>
陆予心看见他手都冻红了，也不知站了多久，怀疑他冻傻了：“你是不是笨，放前台就行了。” </p>
“我想自己给你。” </p>
陆予心接过车钥匙，不忍心立刻把他赶走，便说：“进来暖暖身子吧。” </p>
李澈用冻得僵硬的手掸了掸身上的雪，才跟着他走进宿野。乔叶眼都看直了，刚才她就见外边站了个人，没曾想竟是在等自家老板。 </p>
又是个帅哥，比上回那个姓江的还帅，果然人以类聚，来这里打工没白来！ </p>
陆予心往她这边看了眼，她立刻很有眼力价地说：“我去给你们接热水！” </p>
他让李澈先坐。李澈脱下外套抖了抖衣服上的雪，但没坐下，而是四处打量着。两年里他假装路过过很多次，却是第一次有机会走进来。 </p>
陆予心又上楼，去自己房间找出两包感冒冲剂，扫了眼日期确定没过期，才拿下来放在桌上。 </p>
“就着热水喝了，冻成这样明天肯定要感冒。” </p>
李澈没反驳，吸了吸鼻子，听得出来此刻已经冻感冒了。 </p>
他喝下感冒冲剂，因为受寒声音也变得发闷，问陆予心：“电影好看吗？” </p>
陆予心根本没看下去，也没想到他会问，随口说：“挺好看的。” </p>
“为什么骗我说去吃饭？” </p>
“嗯？”陆予心有点没反应过来，看电影是件比吃饭更私密的事，他不想说，“本来是要去吃饭，电影赶不上了，就没去。” </p>
不知道李澈怎么问这些，外面雪下得挺大，以自己的技术肯定是不敢上路，恶劣天气叫车要挺久，于是陆予心想想：“谢谢你帮我把车开回来，你回酒店还是医院，我帮你叫辆车。” </p>
李澈说了个宾馆的名字，就在附医旁边，陆予心刚要叫车，便听见他说：“不过我忘了续房，今晚可能没地方住了。” </p>
“……”真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陆予心问：“回医院呢？” </p>
“今天陆叔叔在医院，我过去不方便。”李澈转头问乔叶，“你们这里还有空房吗？” </p>
乔叶刚要开口：“当然……” </p>
“没有了，这种天气早就住满了。” </p>
陆予心打断她想说的话，还被乔叶瞪了一眼，她老板在干嘛，明明还有一半空房啊。 </p>
“那你住哪里？”李澈问。 </p>
陆予心说：“我有自己的房间。” </p>
李澈为难地看了眼窗外的大雪，外面天寒地冻，而他贪恋屋内的温暖，不想离开。 </p>
往周围看了一圈，他问：“我能在沙发上凑合一晚吗？” </p>
沙发是一米五长的，恐怕容不下他一米八多的身高，何况让其他客人看见了也不好，陆予心败下阵来，总不能把人赶出去。 </p>
“小乔，给他开间房。” </p>
乔叶“啊”了一声：“老板，你刚才不是说没房了吗？” </p>
陆予心只好硬着头皮说：“我说有就有，让你开就开。” </p>
“哦，好。”乔叶说，“这边出示一下身份证。” </p>
开好了房间，李澈接过房卡，陆予心随便往那边瞥了眼，就看见上面的房号在自己房间隔壁。 </p>
这么多空房，怎么偏偏开这间。 </p>
李澈住到了他隔壁，这让陆予心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p>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把床单滚得褶皱，也没想明白既然李澈当初决心不再联系，现在为什么又突然出现。 </p>
就像他不明白李澈临走留下了那串密码，却又不告诉他答案一样，十八个字母，困住了他好些年。 </p>
那是李澈离开的第二周，陆予心发现了他夹在数学课本里的一张纸。 </p>
李澈的课本里夹了很多张草稿纸，偏偏这一张最特别，干干净净，是对折起来，叠成方块状夹在陆予心总是学不会的函数里。 </p>
他小心又颤抖地打开，以为里面会是一封很长的告别信，但其实只写了一句简单的话：陆予心，忘了我，好好生活。 </p>
下面留了一串排列好组合的英文，一共十八个字母。 </p>
陆予心立刻找出笔去解，没有任何提示，加密规律不知道，间隔数字也没告诉他，面对着无数种可能，他只能一个一个地去试。 </p>
纵使后来他读了很多密码学相关的书籍，已经能够熟练地玩这种游戏，但李澈留下的十八个字母，至今他仍未破解出含义，解出来的都是没有意义的乱码。 </p>
后来他想，或许从一开始李澈就没打算让他破解出来，就像从一开始，在李澈的计划里就没打算让陆予心找到他一样。 </p>
开始陆予心还跟他保持着联系。以前在陆予心的概念里，时差不过是个可以跨越的数字，可他晚上发给李澈的消息常常早上才能得到回复，他说的早安却是李澈那边的晚安，好不容易两人时间对上，也因为各自的学业聊不上太久。 </p>
没有了共同话题，陆予心只好跟他分享些生活琐事：今天老韩又占用自习课考试，这次月考进步了相当大一截，白姨新学的粉蒸排骨味道不错，放学回来去喂了流浪猫，但是已经很久没看见小白了…… </p>
而手机那边的回复总是很简短。 </p>
陆予心问他大学里好吗？李澈说很好，陆予心又问有没有不习惯，李澈便回还好，在慢慢适应。陆予心说，我也想出国，我想去找你。 </p>
那天很倒霉，陆予心刚按出去发送键，教导主任就出现在了他面前，顺理成章地没收了他的手机。 </p>
张瑜对他表示很同情，并沉重地告诉他毕业之前别想拿回来了，于是陆予心换了新的手机，可惜之前的聊天记录全都丢失了，至于李澈的回复，他也没能收到。 </p>
是那时候开始，陆予心开始想要出国。陆天华不答应，他就去求柳韵，柳韵虽然疼他，但也不是任他由着性子胡来，也不愿意让他去。 </p>
以前他没想过要出国，偏科严重导致GPA不高，课余活动和学科竞赛也没参加过，加分项很少，只能硬着头皮申请。跟家里闹了好一阵，柳韵才愿意松口，但要他想清楚。 </p>
国外留学听着光鲜，实则要吃不少苦头，尤其到了那边没亲戚没朋友，孤零零的一个人，吃不惯住不惯，说不定还要受欺负，她担心陆予心受不了。 </p>
但这次陆予心似乎不是闹着玩的，下定了决心要去，柳韵作为母亲天生敏感，察觉出几分端倪，可最后还是让他去了。 </p>
逐渐没有联系，是李澈越来越忙，回复也越来越少，本以为消弭时差就能跨越的隔阂，实际上只是在徒劳无功。 </p>
陆予心要去学校找他，也被以各种理由推辞了，直到有天，李澈彻底失联了。 </p>
发出去的消息再没有人回复，电话也成了关机状态，陆予心坐了四个小时的车去找他，却遍寻无果，但他还是坚持每周都去，直到N大一位跟李澈同专业同年级的留学生告诉他，他们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当年的N大该专业只录取了三位中国人，里面并没有他说的这个名字。 </p>
那时候陆予心才陡然清醒，李澈骗了他。 </p>
可为什么，他不明白。 </p>
如果是为了摆脱他，有必要用这种手段吗？ </p>
敲门声打断了陆予心的回忆，他从猫眼里望了一眼，门外是李澈。 </p>
陆予心隔着门问：“有事吗？” </p>
“手机没电了，想借一下充电器。”李澈的声音隔着门，听得清却不够真切，仿佛在梦里听过。 </p>
陆予心开了门，问他手机什么型号，才把自己的充电器拿了给他。李澈拿了充电器却没离开的意思，说：“我想在你房间充。” </p>
陆予心一愣：“有什么不一样吗？” </p>
李澈：“有。” </p>
陆予心不明白有什么不一样，也懒得问。相处了一晚他觉得李澈这几年变化也挺大，不是说相貌和性格，是其他说不上来的地方。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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