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剑十三侠第4章 扬州城里的恶少风云
话说这一日,李文孝跟着花省三悠然踏入院子。那张妈眼尖,忙不迭一路小跑着赶来迎接,脸上堆满殷勤的笑。彼此客客气气地互通了姓名住址,又你来我往地寒暄了好几句。小丫鬟手脚麻利,很快就将香茗端了上来。 花省三轻抿一口茶,率先开口道:“张妈,许久不见,你这生意可真是愈发红火啦,瞧这热闹的场面!”张妈一听,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嘴里忙不迭应道:“哎呀,花大爷,这可全仰仗着各位爷的帮衬呐!您许久未来,想必是我这儿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您多担待。今儿个不知是哪阵儿的好风把您二位给吹到我这小院儿里来了,指定是来给我张妈脸上添光的。” 花省三接着说道:“别这么见外,张妈。这位李大爷,听闻你家新来了两个苏州姑娘,那模样生得如花似玉,特地过来欣赏欣赏。你快叫她们出来见见。” 张妈听了,不敢有半分耽搁,赶忙让小丫鬟去唤这两位姑娘。 小丫鬟领了命,一路小跑着去了。可这一去,竟是好长一段时间。等得李文孝早就心浮气躁,在那椅子上坐立不安,额头上也隐隐冒出了汗珠。他本就是个没耐心的主儿,若不是为了见那传说中的美人,怕是早就拍桌子走人了。 好不容易,小丫鬟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凑到张妈耳边嘀咕了几句。 张妈一听,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小心翼翼地看向李文孝,说道:“李大爷,真是对不住。那伍大爷不让姑娘出来,说是……”话还没说完,李文孝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仿佛能喷出火来。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大声吼道:“什么?敢不让姑娘出来,这是不把我李文孝放在眼里吗?” 眼看他就要发作,张妈吓得浑身一颤,赶忙凑上前去,满脸堆笑,一个劲儿地赔不是:“大爷您别发火,千万别发火。只因前天来了两个山东人,在这儿住了几日。他们是外地人,不晓得李大爷您大驾光临,所以才有此冒犯。您大人有大量,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把姑娘叫出来给您赔罪。” 花省三见势不妙,也在旁好言好语地说了几句劝解的话。李文孝咬了咬牙,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冷哼一声,重新坐了下来。 可张妈这一去,又仿佛石沉大海,没了音信。李文孝本就是个急性子,哪里还能忍耐得住。只见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那桌子上的茶具“噼里啪啦”地摔了一地。紧接着,他又伸手将旁边的天然几用力一推,天然几“轰”的一声倒在地上。 他顺手操起一个花瓶,狠狠朝地上砸去,镜子也被他打得粉碎。随后,他又提起一把椅子,猛地一挥,那上面挂着的八角琉璃灯,就像受惊的鸟儿一般在屋里横冲直撞,满屋乱飞。屋里的各种物件,被他打得如同雪花般四处散落,一片狼藉。 花省三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深知此时的李文孝已经怒火中烧,劝也无用,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由着他撒野。 就在这时,屋子里面的山东客人伍天豹,正因为被扰了兴致而满心不快。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喧闹,顿时怒发冲冠,大喝一声:“何人在此放肆!”说着,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众姑娘想要阻拦,却哪里来得及。 此时的李文孝正打得兴起,忽然看见一个黄脸的高大汉子从里面冲了出来,心中便知晓这定是那山东客人,想也不想,举起手中的椅子就朝他砸了过去。 伍天豹身手敏捷,侧身一闪,轻松躲过。顺势从旁边扯下一只紫檀桌子腿,朝着李文孝就打了过去。 两人就在这堂中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斗。伍天豹手中的桌子腿挥舞如风,呼呼作响,每一下都带着凌厉的风声,直逼李文孝的要害。李文孝却毫不畏惧,身形灵活地左躲右闪,看准时机,猛地一拳挥出,拳风呼啸,势如破竹。 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眨眼间就过了十来个回合。 起初,伍天豹还能勉强应对,他的攻击迅猛而有力,桌子腿如同一根铁棍,虎虎生风。但渐渐地,他开始感到力不从心,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他的随从见势不妙,也是个小头目,忙不迭地上前来帮忙。只是这小头目本事平常,他的招式凌乱而无力,根本无法对李文孝造成威胁。 李文孝却丝毫不惧,反而越战越勇。只见他从身上抽出一条七节软鞭,手腕一抖,那软鞭便如灵蛇一般在空中飞舞,发出“啪啪”的声响。软鞭犹如一道闪电,快速而凶狠地朝着伍天豹和他的随从抽打过去。 只几下,就把伍天豹和他的随从打得皮开肉绽,身负重伤。 伍天豹二人见势不妙,自知不敌,只得瞅准一个空当,狼狈地逃出门外。 李文孝也不追赶,转身继续往里面打去。张妈此时已经吓得面无人色,手脚发软,却还是强撑着身子,一把拉着赛西施、白菜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李大爷,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 李文孝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张妈见他停手,赶紧吩咐下人摆上酒席,小心翼翼地领着李文孝、花省三来到内房,点头哈腰,不停地讨好奉承。李文孝向来蛮横凶暴,可此番闹了这么一通,看着张妈如此诚惶诚恐的样子,倒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他扭头看向花省三,说道:“老三,给张妈写张三十两的银票,算我赔偿她的损失。” 花省三应了一声,很快写好银票,李文孝大笔一挥签了名,将银票递给张妈,说道:“我毁坏了你的东西,这是赔偿你的,你可以到南门内李源泰盐铺去取钱。” 张妈接过银票,千恩万谢,嘴里像抹了蜜一般,说了一箩筐的好话。 这世上,往往以柔能克刚。俗话说得好:“头发丝也能绑住老虎。”何况这娼妓鸨儿,嘴巴甜如蜜,心思毒如蛇,这张嘴厉害着呢,竟能把如狼似虎的李文孝说得心生愧疚,拿出银子赔偿她。 当天酒席散去,安排赛西施陪李文孝,白菜心陪花省三过夜,一同共度春宵,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 这李文孝本就是个残暴无良之辈,生性喜新厌旧。初见到姑娘时,如同饿鹰见了猎物,恨不能即刻将对方囫囵吞下;待到得手,便觉稀松平常。一夜过去,次日清晨,各自起床。梳洗完毕,用过茶点,便同花省三上街闲逛。 只见大街小巷,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街边的小贩们扯着嗓子叫卖,杂耍艺人表演着精彩的技艺,引得众人纷纷围观喝彩。李文孝和花省三在人群中穿梭,东瞧瞧西看看,好不惬意。 行至城隍庙门口,忽然瞧见一个女子,从里面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李文孝不经意间抬头一瞧,瞬间就被那女子的容貌吸引住了目光,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立在原地。 只见她淡妆素裹,却难掩天生丽质;眉似弯弯的柳叶,面若娇艳的杏花,樱桃小口不点而朱,桃花腮粉扑扑的,煞是迷人。她身着月白色单衫,外面罩着一件无色花绸的半臂,罗裙之下,微微露出不足三寸的金莲,走起路来摇曳生姿。真好似广寒仙子临凡,月里嫦娥降世。 李文孝见了,只觉得自己的魂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站在门口,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呆呆望着她。 那女子出得门来,目光扫过李文孝,见他脸黑如炭,身上却穿得花里胡哨,活像个滑稽的小丑,站在那里张着嘴看她,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当真是千娇百媚,犹如春风拂面,又似春花绽放。李文孝见了,一颗心瞬间被她的笑容俘虏,恨不能立刻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花省三一直在旁边察言观色,此刻立刻心领神会,凑到李文孝耳边说道:“二少爷,这女子漂亮吧?” 李文孝如梦初醒,转过头来,眼睛里仍满是痴迷,喃喃说道:“我见过的漂亮女子多了去了,从未见过像她这般标致的。若能与她共度一宿,就算明日我死了也甘愿。只是不知她家在何处,是何人家的媳妇?” 花省三道:“她家就在庙后那条小弄里,名叫巧云。她丈夫是个秀才,姓方名国才,家中极其贫苦。我与他相识。前天他还寄了张纸条给我,托我推荐对门史家的两个儿子,到他家读书。现今这纸条还在我身上。他有个哥哥在这城隍庙里做香火,方才想必是去看他哥哥借钱去的。” 李文孝道:“老三,你可有什么法子?若能与她成就美事,就谢你五十两银子。” 花省三道:“这个容易。咱们先回家,包在我身上。” 两人一路说着,很快回到宜春院,叫外长牵过马来,两人骑上马,出了南关,扬起马鞭,加鞭疾驰,马蹄扬起阵阵尘土,如飞一般回到家中。 走进书房坐下,李文孝迫不及待地问道:“老三,快说说你有何妙计?得是个长久之计才行。” 花省三不慌不忙地倒了杯茶,抿了一口,说道:“少爷您莫急,我自有主意。”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条,在李文孝面前晃了晃,道:“这不是他的笔迹?等我仿照这个笔迹,造一张借券,写上二三百两银子。明日送到府里,让王太守追查,必定会将方国才捉去,关在刑房。只要花些银子,把他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当晚递上一张生病的报告,明日就报病故。然后就随少爷您了,要么找媒婆去说合,要么设计把她骗到家里,就能与她成亲。您觉得如何?” 李文孝听了,皱着眉头摇摇头道:“不好。照你这般磨蹭,少说也得十天半月,我可等不及。” 花省三道:“那行。干脆这么办。少爷您明日一早,带十几个家丁,准备一顶小轿,直接到方国才家,找他索要银子。他若拿不出来,就把巧云抓到轿里,让家丁抬回家,当晚就与少爷您成亲。方国才不过是个穷秀才,只要在王太守那里花些银子,让堂上判他五十两银子,叫他另娶一个。这法子好不好?” 李文孝听了,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拍着大腿说道:“这法子妙极!老三你真有智谋。你赶紧造借券。” 花省三道:“造借券容易。只是有一点:这票上需要个中间人,写谁为好呢?” 李文孝道:“除了你花省三,还能有谁?” 花省三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说道:“哎呀,瞧您说的。想我花省三承蒙少爷您的赏识,难道这个中间人我都不肯做?只是如此一来,怕是会伤了我和他十几年的交情。” 李文孝道:“老三你别装了,只要事成,谢你一百两银子。” 花省三一听,立刻眉开眼笑,说道:“银子是小事,为了少爷您,就做这一次。” 只是不知这番阴谋会将方国才害成何种模样,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