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虎作伥213、赵都安:你们这样的人该如何去改变呢?213
这场家宴,不知不觉中,气氛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p>
赵都安冷静旁观,以他看人的能力,对尤家人的心思,不说洞若观火,但也相差不多。</p>
在他看来,尤展德一家,从进门后,就一直在暗暗试探,调整对赵家的态度。</p>
显而易见,尤展德突然拜访,必是因得知了赵都安发迹,所谓穷在闹事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p>
尤家认为,赵家有值得攀附结交的价值。</p>
但这“价值”具体有多大,却摸不准。</p>
尤展德在西平道,虽并非尤氏主脉,但好歹也是一方家主,并非土包子、穷亲戚。</p>
与赵家相处时,如何拿捏尊卑贵贱这个“度”,就很要紧。</p>
进城后,找人打探赵都安的近况,是试探。</p>
上门拜访,通过察言观色,看宅子大小,家中佣人规模……都是判断赵家实力的方法。</p>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看“人”。</p>
所以,尤氏看似在点评厨娘,餐具,侄女的衣服首饰……实则,也在看赵家人的反应。</p>
若尤金花颐指气使,赵盼神色高傲,赵都安威严不假辞色……自然是有“底气”的体现。</p>
但眼前赵家人的态度,却令他们产生了一些误解。</p>
在三人眼中,侄女是个满脸堆笑,软弱可欺的,对他们尊重有加。</p>
赵盼闷不吭声,一副小家碧玉模样,全然没有大小姐傲气。</p>
至于传闻中,嚣张跋扈,横行霸道的赵家大郎,也是一副脾气很好,笑呵呵的模样。</p>
再结合赵家宅子还不如自家,请人吃饭要要雇人,器皿跟风仿古,好衣服都恨不得全戴在身上……</p>
如此种种,着实与“大户人家”四个字相去甚远。</p>
无形中,进门时还有一丝谦卑态度的尤家人,这会腰杆逐渐挺直,对赵家的敬畏,不断降低。</p>
赵都安饶有兴趣地目睹这一幕,眼神中,却不知在想什么。</p>
攀谈叙旧还在继续。</p>
但话题,已悄然间,转变成中年妇人,对尤金花一家的教诲与批评。</p>
……</p>
……</p>
“……所以呀,金花你莫要以为,生了孩子,操持家中,便是主母了。小门小户还好,但真正的大族,高门大户人家,想做好主母可是难得很的,”</p>
尤氏神态倨傲,嘴角带着教育晚辈习惯的弧度:</p>
“像你婶婶我,在家中要掌管整个后宅家务事,几十个家仆都要管的条条分明,你若有不懂的,婶婶教你。</p>
就像我们进门时,那个领路的老仆,便着实不懂事,连敬语都不会,这种家仆啊,便该好好教训才对。”</p>
老凡尔赛了。</p>
尤金花表情为难,带着歉意地看了继子一眼。</p>
赵都安神色如常,递了个“无妨”的眼神过去,令她安心。</p>
尤氏越说越上瘾,又道:</p>
“还有赵家大郎……我们进城后,可听说……”</p>
旁边,富态中年人模样的尤展德皱眉打断:</p>
“少说两句。”</p>
继而,扭头对赵都安笑道:</p>
“大郎莫要与内人见怪。”</p>
呵……之前怎么不拦着,这会倒是知道不妥了……赵都安笑了笑,假装看不破这对夫妻演的双簧,故作惭愧,道:</p>
“无妨,倒是让你们见笑了,我的名声,呵呵,倒的确不怎么好听。”</p>
赵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纳闷这家伙今天怎么转性了?</p>
若以往日的脾气,这会不早动怒了?</p>
竟然还一副虚心惭愧的晚辈模样……是为了照顾娘亲的脸面吗?</p>
少女咬了咬嘴唇,有些感动。</p>
尤展德见他这幅低眉顺眼的模样,心中敬畏愈发淡了。</p>
也端起少许长辈架子,谆谆教诲道:</p>
“大郎如今有幸得圣人赏识,被些许小人诋毁,不意外。正所谓不遭人妒是庸才……只是,这名声啊,也要在意些,否则,不好的话传入圣人耳中,也难免影响仕途。”</p>
他一直记得,探听得知,赵都安被打入大牢,三司会审的事。</p>
尤展德听到的版本,是三司会审中,那位大理寺的大人物,意外被牵扯进旧案,赵都安得以被释放。</p>
而后,横行无忌的赵阎王,就突然偃旗息鼓,变得低调起来了。</p>
至于细节,以他的层次,还没法接触到。</p>
故而,结合眼前的赵都安谦逊低调模样,尤展德心中有谱了:</p>
定是赵都安失宠,才一改常态。</p>
这令他颇感失望——失宠的面首,能发挥的能量,也不知还有多少。</p>
“呵呵,倒也……”</p>
赵都安正要开口,突然,旁边一声尖叫。</p>
赵盼一个激灵站起身,瞪着眼睛,盯着同席的肥胖少年,脸色难看地捂着散乱的头发:</p>
“你做什么?!”</p>
众人忙看去,却见方才一直在闷头吃饭的尤禄儿,不知何时已起身,蹭到少女身旁,肥胖的手中,攥着一只金钗。</p>
竟是方才趁着无人在意,伸手从赵盼头上拔下。</p>
这会满不在乎道:</p>
“我就拿来看看,是不是镀金的,你喊什么。”</p>
赵盼一上午精心编织的头发散乱,秋水般的眸子难以置信,俏脸冰寒,气的脸都白了,劈手夺回金钗,喊道:</p>
“谁允许你抢我的钗子?!有没有家教?!”</p>
这话一出,尤氏先不干了,中年妇人脸色一沉,不悦道:</p>
“大吵大嚷像什么样子?是盼儿吧?禄儿扯你的钗子,的确是他不对,但他可是你的长辈,按辈分,你该叫他一声堂舅,你怎么与堂舅说话?</p>
朝长辈发怒,这在咱们族中,是要挨板子的。”</p>
肥胖少年见亲娘撑腰,本来底气十足。</p>
只是莫名对上赵盼那双近乎要杀人的目光,不由怂了几分,朝后退去。</p>
“这……这……”</p>
尤金花左右为难,正要打圆场,就看到女儿一扭头,丢下一句:</p>
“我去整理头发!”</p>
然后径直走出厅堂了。</p>
“盼儿……”</p>
尤金花神色一慌,便要去追。</p>
却被继子抬手按住,赵都安神色从容,闻声道:</p>
“姨娘且在这陪客人,我去看看妹子,等会就回来。”</p>
尤金花满眼愧疚,她也不知为何好好一场家宴,会变成这般,只能本能地依靠继子。</p>
赵都安追出厅堂,等脱离屋内众人视线,却是脚步一停。</p>
没有去追跑回自己屋的妹子,只是招手,唤来丫鬟,命她去看着点赵盼。</p>
而他自己,则是自顾自,来到堂外的一根柱子旁,抱着胳膊,闭目等待。</p>
凡胎高品武夫的听力激发,屋中任何对话,都逃不过他的耳朵。</p>
……</p>
……</p>
房间中。</p>
伴随两人相继离开,餐桌旁,便只剩下尤家人。</p>
尤金花坐在凳子上,眉头微微颦起,只能勉强扯起笑容,看向两位长辈:</p>
“二叔……盼儿她平素虽任性了些,但心是好的,今日也是先……”</p>
尤展德抬手,打圆场道:</p>
“不必说这个,小辈嘛,可以理解。”</p>
旁边。</p>
见那赵都安终于走了,尤氏抖擞精神,胆气愈发壮了,淡淡道:</p>
“侄女啊,有些话呢,婶娘说着或不中听,但你在这家中,未免有些不像个主母了。养不教,父之过,孩子父亲没了,你这个当娘的也该担起责来,怎么容许他们这样?都是该狠狠地管束着。”</p>
尤金花笑容僵硬,想要解释:“其实……”</p>
尤氏打断她,高高在上的语气:</p>
“长辈说话,晚辈静听,这是咱们尤家的规矩,你莫不是离家太久,忘了?”</p>
尤金花语塞,只好垂下头,默然不语。</p>
尤氏语气稍有缓和:</p>
“当然,这不怪你,你可是咱们尤氏的小姐,当初下嫁给个军汉,便已是亏了,这赵家也是个行伍之家,不讲规矩,礼仪粗鄙,倒也正常。</p>
你也莫要嫌婶娘的话难听,都是为你好,盼儿也就罢了,终归是女子,早晚要嫁人的,可你那继子,我看对你倒是没什么畏惧,这怎么行?</p>
主母要拿起架子,不然的话,日后他是要翻天的,夫死从子那一套,都是糊弄小门小户的,按说,是他赵家高攀了咱们……”</p>
“适可而止!”</p>
旁边,尤展德皱眉,觉得妻子用力过猛了。</p>
当即唱起红脸,呵斥妻子,转而对侄女柔声道:</p>
“你婶娘就这般性子,不要理她,如今你入了赵家,便是赵家人,我虽是你二叔,但也是外人……”</p>
尤金花有些感动:</p>
“二叔这是什么话,终归是血浓于水……”</p>
尤展德虚伪地笑道:</p>
“侄女还认我这个做叔叔的就好,只是担心,这番令你难做。”</p>
尤金花见他欲言又止,道:</p>
“二叔有什么话,直说便好。”</p>
尤展德一拍大腿,叹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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