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虎作伥68、赵都安：你的面子算个什么东西？68
雨水淅沥，披着蓑衣于岸边垂钓的老人，声音浑厚有力。</p>
赵都安挑起眉毛，笑了。</p>
好一个下人不懂事……对方这番刁难，很难说不是下马威。</p>
许是在表达，对赵都安通过四女儿这条线，邀见他的不满。</p>
亦或者，存了敲打，试探，或别的什么心思。</p>
不重要。</p>
重要的是，他现在站在这里，而对方递给了他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台阶。</p>
而倘若，他方才继续选择忍气吞声，此刻的待遇或许大不一样。</p>
“早听闻淮水裴氏家风严谨，治家严苛，今日一见，名不虚传。”赵都安赞叹。</p>
裴楷之仿佛没听出他话中尖刺，道：</p>
“风大雨大，使君换了蓑衣吧。”</p>
身后，有仆从上前恭敬服侍。</p>
等赵都安亦披上蓑衣，戴上斗笠，裴家护卫整齐划一，朝后退出三丈。</p>
如此，今日的一切对话，都不会给第三人听见。</p>
“既惧风雨，侍郎何必冒雨而行？”</p>
赵都安大大方方，竟也当真在空出的竹椅坐下：</p>
“我听人说，大雨之后，才是钓鱼的好时机。”</p>
坐在这个角度，他终于看清了裴楷之的容貌。</p>
约莫六十余岁，须发泛白，身材不高，眉间内蕴久居上位的气势，容貌依稀有裴四娘的影子。</p>
啧，这波啊，是倒反天罡。</p>
裴楷之呵呵一笑，道：</p>
“赵使君定是不擅捕鱼的，也没在湖泽发达之地生活过。”</p>
“此话怎讲？”</p>
“老夫生在江南鱼米之乡，自小便知，若真等雨后再动身，好的窝子早给人占光了呦。”</p>
赵都安目光一闪，笑道：</p>
“这样么，倒是下官受教了。”</p>
裴楷之问道：“你又可知，为何都说雨天好钓鱼？”</p>
赵都安：“请赐教。”</p>
裴楷之老眼望着河上清风，水波不兴。</p>
抬手指着，一副钓鱼老手经验之谈模样：</p>
“鱼在水下，也要呼吸，且对水温最为敏感，不同时节，不同雨势，前，中，后……皆有不同，若水草丰茂者，这时水暖闷热，鱼儿不适，便会朝无草开阔处聚集……”</p>
赵都安安静倾听，这一幕无疑是古怪的。</p>
一方抱着搏杀下套的心思而来。</p>
一方不知具体，含着三分怒意谨慎应对。</p>
却竟只谈起钓鱼心得来，然而赵都安却仿若甘之如饴，分毫没有急迫躁动。</p>
倒颇有几分，裴侍郎不开口，他便不提的架势。</p>
终于，许是年迈体弱，吹不得太多寒风。</p>
裴楷之咳嗽一声，转换话题：</p>
“说来，若将近日之朝堂，比喻为这一池水，倒是恰如其分。”</p>
赵都安捧哏：“哦？”</p>
裴楷之紧了紧领口，似是畏风，道：</p>
“圣人喜怒，便是暴雨暖阳，吾等为官臣子，便是这水下大小鱼儿，雨大风急，鱼群便也慌乱警惕，保不准哪条昏了头，便一口叨中鱼饵，成了锅中亡魂。”</p>
这番话的意思明显：</p>
最近徐贞观发怒，群臣惊恐，朝局动荡，官员唯有慎之又慎，才能幸免于难。</p>
赵都安摸不准对方是猜出了什么，还是在故意诈他，谨慎地没有接茬，说道：</p>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不懂太复杂的，只知道，忠于陛下，准没错。”</p>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p>
裴楷之将这八个字咀嚼再三，看向赵都安的目光略显惊异。</p>
不只这句。</p>
从赵都安今日面对他下马威的应对，到此刻与他攀谈，不卑不亢，都与传言有所不同。</p>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都是赵都安刻意表现的结果。</p>
在出发前，赵都安便想过，自己究竟要以怎样的姿态，面见对方。</p>
维持跋扈自大反派人设？</p>
若面对裴四娘，他大可如此。</p>
但赵都安并不认为，自己的演技，足以骗过一位宦海浸淫多年的实权侍郎。</p>
所以，原主人设反而会令对方警惕，他只能做真实的自己。</p>
并适当地将真正目的，隐藏在虚伪面孔之下。</p>
“老夫现在知道，你能讨得圣人欢心，的确是有道理的。”裴楷之笑了笑。</p>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的优点很多，比如大器早成……赵都安用吐槽，缓解直面一位权臣审视的压力。</p>
裴楷之话锋一转：</p>
“不过，要说起来，朝堂这场风雨，也算与你有关。”</p>
顿了顿，他灰褐色的眸子看过来：</p>
“我了解过你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个中虽有较大运气成分，但远比外人印象中的纨绔更有心机手段。”</p>
言外之意：别装了，我已把你调查透彻了。</p>
果然！ 这老登几天没见我，是在暗中调查……赵都安并不意外，平静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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