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方道第116章 与树神饮茶赋闲
漫步在树林间，身边的空气都格外芬香。周遭的古树长得比外头的树林恢弘壮大，更是少有的秀丽。 此时已看不见那些青翠榕树了，多是一些茂密红松闯进视野，陆离与二大爷追随这树妖走到了山腰。 山腰间的杂草多多，只是草便能与人的腰平齐了，可见平日里几乎无人踏足。 野花也很多，但大多都在树木的掩护下零零碎碎地开放，既漂亮，又孤独。 又随着树人走了一段路，便来到了靠山顶的位置。 古老的望天树贯穿云雾，将自己的树冠枝芽交给了上天管理。也许，这就是它能开的如此苍翠，如此伟岸的原因吧。 走在路上，陆离也与这树人有过谈话。 “敢问足下，是哪棵青翠之古木？” “……我不是这里的树，它们都是我祖先，我住在山脚。” “…………” 陆离咳嗽一声，试图缓解尴尬，又说道：“那树神派阁下出来迎接陆某，想是非常看重阁下的。” “……族里其它的树妖都在睡眠，就我醒着，所以老祖才叫我出来接先生。” “…………” 完了，这天是聊不来一点了。 言多必失，陆离干脆不再说话，寄情于沿路的茂林修竹，优美景致。 “好了，前面就是我曾曾曾曾曾祖父休息的地方，先生自己进去即可。” “稍等，不知这位树神可有什么忌讳？烦请足下告知，陆某也好避讳。” 树人白须微动，眉眼深皱，似在思考。 片刻后，有着沧桑的声音响起：“我家老祖有些不好说话，先生说话须得小心些。” 有些不好说话？看来自己确实该注意言语措辞了。 “好，有劳了。” “客气，先生快快过去吧。” 与憨厚树人告别，陆离迈步走向那参天古树。 此前在山下观望，只觉得这树长势茂盛，直通天际，遮天蔽日。等到树底下，却又是另一幅光景。 这棵树扎根于山巅，远处看也觉巨大古老，走近了才知道它的宏伟与壮阔。 它的树根延绵不尽，如土龙般埋伏于地面，紧紧环抱大地，这还只是眼之所见的，不算地下深埋的部分。 它的树干如江河之广阔绵长，一直通向远端的天穹，齐天且古老。 它的枝叶，单独取出其一便是山下一棵树的大小，就好像一片翠色的汪洋，徘徊在了天幕上。 离它还有五百米时，再抬头，已看不见那苍天，只有无尽的翠绿映入眼帘。 “真是远古圣树啊。” 陆离情不自禁感慨，就连一向嚣张的二大爷也住了嘴，带着敬意看着这株古老神树。 神态间的端庄肃穆都让陆离怀疑，这还是他认识的那只山鸡吗？ 迈着稳重的步伐，慢慢靠近。 按理说，这般遮天蔽日的神树，又是夜幕之下，树底应该会很昏暗才是。 可与想象中不同，树底下聚集了很多可爱的小精灵，它们散发着点点荧光，汇聚在一块，竟也照亮这一方小天地。 一直走着走着，直到树皮上那具有金属光泽的纹理清晰可见，方才停下。 树底下除了一张石桌，两张石凳，别无他物。 陆离四处张望，却也不见那位树神，于是只好将目光放在神树上。 树皮上一圈圈斑驳的纹理，是岁月铸就的印记，深浅不一的色彩让人联想到画师的调色布，是大自然的奇妙绘色。 有些树皮已经开始凸起裂痕，其中有部分显现焦黑，里头绽放绿色光耀的流体，这又该是怎样的生命力呢。 就当陆离想入非非时，树干处亮起一道白光，渐渐地，白光变大占满了一整个树干。并不刺眼，却是柔和，就好像有一阵微风轻抚过睫毛，痒痒的。 白光变成了一道圆形拱门，其中走出一位老者。 老者的胡须眉发都很长。 他的头发花白，胡乱劈叉地盘踞在脑后，就像一团柔软的绵云覆盖头顶；他的眉毛如柳絮垂落，垂到了肩头；白色胡须更甚两者，一直延伸到了地面。 陆离真怕他一个不慎踩到摔倒了。 老者着一身墨绿长衫，由于毛发太旺盛，无法窥见真容，只能看见他那双蕴含无尽岁月沉淀的眼睛，就如眼前之树，古老又沧桑。 白发老者杵着拐杖，慢慢地走向那石凳，耗费的时间也是不少，好在陆离并不是那类无耐心之人。 等其落座后，又伸手指着对面的石凳，一道仿佛自远古时期的回响传来。 “坐。” 陆离持着恭敬，正色入座。 “晚辈陆离，见过树神阁下，这厢有礼了。” 说完，静待对方回礼。 只见树神慢慢抬起那如枯木般的双手，作了一礼，道：“老朽时不落。” 陆离浅浅皱眉，只说名字不说有礼，却有些失了礼数。不过也不好与这般年纪的神灵计较，人家失礼，自己不可无礼。 “不知树神阁下唤陆某来此，是有何事？” 老树神听后沉默不语，陆离眉头皱的更深了。 过了一会，老树神的沧桑嗓音响起。 “这厢有礼了。” “呃……” 陆离愣了一下，拱手再问：“老树神唤陆某所为何事？” “有故人……” 故人？ 陆离心底闪过疑惑，自己从出生到现在总计不到二十载，眼前之神的年龄怕是他百倍有余。再者两人初次见面，更说不上故人一词了。 “树神阁下，我与足下初次相见，何以称得故人？” “之徒前来，想见上，上一面。” “…………” 陆离额头冒出几条黑线，忽的有点明白那位指引树人所说的“有些不好说话”是何意思了。 看来眼前的古树神与自己师父相识，也许自己能从它这获取到别的信息，有关自家老道士的。 “树神阁下与我师父相识？” “不，不。” “嗯？” 不认识？那这故人又是指谁？自己也不曾当过其它人的徒弟啊。 “不怎么熟，熟悉，但，但见过。” “…………” 陆离轻掩额头，苦笑道：“阁下，我们商量一下，你用意念与我沟通，可否？” 老树神眼睛黯淡了几分，却也没拒绝，点了点头：“可。” 随后老树神挥手，一阵清风荡来，连带着他的胡须毛发翩飞，等风停息，桌面上多了一套古色古香的木质茶具。 老树神用手指在桌面轻敲，两盏茶杯中自动溢出茶水，凭空自来。 其中一盏茶水自动飘到了陆离面前，陆离也不故作矜持，端起轻抿一口。 绿莹莹的茶水不似凡间之饮，喝下后体内灵气鼓动，竟是要再冲破一层境界。 陆离却是摇头失笑，伸指点在胸前，将那股动荡不安的灵力按照往常之法移到了识海。 他知道，这次又是无法突破的。 倒是树神，看见陆离的行气轨迹，眯起的眼睛微微瞪大，眼里闪过一些好奇和惊疑。 等陆离安置好那股灵气，树神的面前的茶水飘至半空，分化演练，组成一行字体。 我与你师父的见面，大概是千年前了吧。那时候你师父还很年轻，也是道门的天骄之一，五行轮转灵法被其练至大乘，实乃当时少有之天才。 陆离眼神浮现一缕震惊，他知道自家老头子很厉害，却不曾想能得到眼前老树神这般评价。 想了想，又说道：“那，师父与您是如何相识的呢？” 空中绿色的流水再次变换排列。 你师父当年发现了这里，也少年英气，想要除尽妖魔。当时天树山脉内无妖是其对手，于是老朽被迫醒来，与之一战。 “结果如何？” 绿色水体再度变换，这次的字数很少，只有两字。 平手！ 老树神白头微晃，似在思考，过一会又在空中表达自己的想法。 你师父当年确实厉害，却不怎么辨善恶，只凭心中意气用事。相比之下，你比他好多了。 陆离摇头，无奈苦笑。 这老树神拐着弯骂老头子呢，也不知当年老道士在这杀了多少妖精，竟惹来这般埋怨。 陆离轻笑一声，放下手中茶杯。 “树神阁下引我来此，不只是为了与我讲述陈年往事吧。” 老树神眉毛须发层叠下的脸色看不清，却依旧能感受到那股怨气。 空中绿水再次变换。 其实，引你到此，老朽亦有私心。老朽想看看，你有你师父当年几分风采？ 呵，终于是说出实话了。 “不知树神阁下有没有听过一首诗？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陆某不敢说有家师几分风范，却也有自己的风骨。” 顿了顿，又道：“既然树神愿意不吝赐教，那便让陆某领教一番古树神通。” 陆离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伸手做出“请”的手势。 老树神脸色变黑，抬手一挥，身后的通天古树放出万丈霞光，树枝藤蔓化作舞动的神鞭，叶子自动脱落散发凌冽剑气，自发组成剑阵。 这惊天地动的攻势，全部直指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