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仙逆续第1897章 虎女庙的故事
这个虎女庙，灰黑的院墙，已经风化缺损得很是严重。残旧的庙门，因为上方的门轴已经烂掉，所以此刻歪歪斜斜，摇摇欲坠。叶枫只是轻轻碰一下，门板就彻底趴下，激起了一阵灰土。看来这个庙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不过想想也是，这个庙就处在那么个诡异的山谷出口附近，但凡是个人，都不想来这里，所以这里也就谈不上什么香火和打理了。 众人进去之后首先看到的是，院子里种着一棵比较奇特的大树。之所以说它奇特，那是因为它的茎干是紫色、叶子是青色、花朵是黑色、果实是黄色。众人见状也是啧啧称奇，也都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而玉兔似乎看着那个黄色的果子，流出了不争气的口水，不对，是泪水，只不过是从嘴角流下的。此时此刻的玉兔，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才刚吐得一塌糊涂的事情。 在那个庙的正堂内，老旧供桌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其后的石头供台上的，站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子雕像。这个雕像乃是用华贵的玉石雕琢而成。玉石质地温润，纹理细致，富有光泽，隐隐间五彩辉映。女子相貌虽然平平，却也算得上是精致，是个美人。该玉像女子仪态雍容华贵，眼垂闭目，神情安详。一身宫装，因为也是玉石雕刻所成，故而才没有如同这虎女庙一般腐朽。 这时白龙道：“这个女人就是那个悍妇？长得也没想象的彪悍嘛？” 薰儿奇道：“白龙前辈，悍妇是什么意思？” 白龙回答道：“这里不是虎女庙吗？供奉的一定是虎女。虎女虎女，不就是很虎的女子，那不就是悍妇吗？” “。。。。。。。。”薰儿无言以对。 而白龙又看向叶枫道：“喂，百科全书，你来说说，关于这里，你看出啥了？” 叶枫也是无语地看着白龙一眼，随后目光便飘向了远方。 白龙见叶枫不理自己，没好气地说道：“百科全书不理我了是吗？” 叶枫叹了口气，道：“我不是百科全书，而且我不是不理你，只是在想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而已。” 说着叶枫看向了嫦娥，而嫦娥只是冷冷地说道： “你尽管说。” 叶枫见嫦娥不在意，于是对众人说道： “这个雕像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其材质是一种瑾瑜的美玉。 “传说中有一座山叫峚山，黄帝曾经在那里居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峚山中有一种玉膏，黄帝视若珍宝，常常享用。那种玉膏有延年益寿之效。同时黄帝还采集其中的精华，将其种在钟山南面，这些精华会变成瑾、瑜这种美玉。据说神鬼也喜欢享用它，而君子则喜欢佩戴它。所以华夏自古都用瑾瑜这般的美玉去形容君子，而这种比喻就是从这里开始。” 其他人恍然点头。但是薰儿却听出了叶枫故意委婉留弯的地方，问道： “枫，你为何要说，就目前的情况来说？那之前呢？” 叶枫心中明晓，看来薰儿一直很用心地在听自己说话，于是道： “因为这个玉像，在很久之前，不是玉石，而是一个活人。而且把这个女子变成了玉像的人，就是黄帝。” 众人闻言皆是心中一惊，活人怎么变成玉石了，而且黄帝为何要干出这般残忍的事情？ 但是唯独嫦娥却一脸的冷漠，看来她对于叶枫刚刚所说的也是早就知道的。 叶枫见众人的表情，于是继续解释道： “至于黄帝为何要那么做就要先说起一件事情。当初涿鹿之战的时候，黄帝的野兽军团中，有一老虎误伤一位妇人。然而这位妇人因为体质特殊，七天都没有死去，只是陷入了近乎永久的昏迷。黄帝对此感到哀伤，大概也是为了弥补其过错。于是将妇人带回放进峚山石膏精华液之中。不久该妇人的肉身便成为了如今的这个玉石。这个也是为何这个庙叫做虎女庙的原因。因此，它建在涿鹿之战的边上也就不难理解了。” 听着叶枫这般讲述，众人皆是不寒而栗。 而古灵儿更是直言道：“这个不就是把人当做标本保存起来吗？哪里是弥补其过错？” 玉兔则是道：“就是就是！灵儿妹妹说得对！” 作为刚刚一起呕吐丢人的“同伴”，玉兔对于古灵儿的好感，显然是叶枫这边人里面最高的。顺便说下，玉兔对于白龙的观感，除了叶枫，那就是最低的。 看来其他人，对于黄帝把人变成玉石的做法，基本上和古灵儿的想法是一样的。 就听叶枫接着说道：“这个其实也不尽然。看到院子里面那棵树了吗？那叫建木，是上古先民崇拜的一种圣树。 “传说，建木生于天地之中心，正午日照无影。这种树最大的特点，就是高，非常高，高到无边。因此，先民们认为，它是通天之树，能直通古天庭，是沟通天地人神的桥梁纽带。而据说，伏羲、黄帝等众帝都是通过这一神圣的梯子，上下往来于人间和古天庭。 “在广汉三星堆出土的青铜神树上，有枝叶、花卉、果实、飞禽、走兽、悬龙、神铃等等，也一度被认为，这个青铜树的原型就是建木。 “不过后来黄帝的孙子颛顼，把建木砍掉的，名义是为了不让天神过多的干涉人类。而砍掉建树，史称“绝地通天”，也是神话传说时代走向人的时代的一个转折点。” 这个时候白龙却道：“人家神仙好歹也是帮你黄帝打下的天下，颛顼的做法，是不是有些过河拆桥了？” 对此叶枫只是笑了笑，不便做什么评论。毕竟叶枫没有经历过，也不能妄自断论谁是谁非。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而知道的当事人——嫦娥似乎也没有想说出来的意思。而叶枫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再去把嫦娥看穿一次。更何况，嫦娥所知道的，也只是从她的视角得知的“事实”，很有可能是片面的，不一定是事实的全貌。毕竟从嫦娥进来之后的那种态度转变，很让人不得不想到，她对于黄帝是不是有什么成见。而带着有色眼睛去看一件事情的话，是很难看到事情的全貌的，更别说做出全面的评估了。这个就不得不让人在心里，对于嫦娥所知的事实打个问号。 不过叶枫却是可以补充一些内容： “其实关于‘绝地通天’这种现象，也不是华夏独有的神话现象。国外也有摧毁通天塔的神话传说。 “根据《圣经·旧约·创世记》篇章记载，当时人类联合起来兴建希望能通往天堂的高塔，这样大家集体前往人类的乐园；为了阻止人类的计划，上帝让人类说不同的语言，使人类相互之间不能沟通，计划因此失败，人类自此各散东西。此事件，为世上出现不同语言和种族提供了一种解释。但同时也给出启示，人类若无法沟通，那么便不可能团结一致，也将做不成任何大事。” “其实纵观中外，在神话传说方面是有很大区别的。比如在全世界已知的500多例洪水神话中，绝大多数都将灾难归因于神对于人类的惩罚，人类只能躲避。如诺亚方舟的故事等等。在他们的神话的底层逻辑中，神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但是在华夏神话里面却没有这样的情节，像最有名的大禹治水等等。这些故事表明了，华夏人不肯赋予神凌驾于人之上的绝对权威。因为华夏神话的出发点始终是人，而非神。因此，颛顼到底是不是过河拆桥，不是亲身经历的我们，其实并不好评论。毕竟这个就好像是亲兄弟之间闹掰了，谁是谁非，谁对谁错，真的很不好说。 “如今看来，建木的传说居然是真的。黄帝给虎女的补偿应该就是建木，也就是一次登天成仙的机会。只不过，建木要长成通天之树，是需要时间的。但是很明显，当时的情况，那个重伤昏迷的虎女估计也很难活不到，树成之日。如果只是防腐保存。即便千年不腐，那也多半是木乃伊那般干瘪。即便真的可能活过来，那也一定不会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尤其是对女子而言。 “因此，那峚山玉膏不仅有延年益寿的效果，在完全保存肉身上，应该也有很大的作用。那个虎女很明显不是修士，不然，就算是锻体境修士，也不至于被老虎重伤垂死。那么玉膏看来也是能作用于普通人的。这个也其实解释了，为什么神话时代的人们普遍都比较长寿的原因之一。 “但是，我们都知道，长生本就是逆天之举。即便只是延寿，又岂能一点都没有代价。而玉膏虽然有延寿存体功效，其代价就是我们眼前看到的结果，肉身玉处于凡体和玉石之间的状态。毕竟玉膏本就能变成瑾瑜美玉。” 当叶枫说到这里，其他人也明白了，黄帝的确是有忏悔之意了。毕竟黄帝能将自己都视为珍宝的峚山玉膏，给一个毫无关系的凡人重塑肉身、延寿续命，更是将建木，很可能是如今世上仅存的建木的、通天成仙的机会留给那个女子。已经足见黄帝的诚意了。这个即便是在修士眼里，那都是足以眼红到杀人越货的机缘，何况是对于一个凡人女子。 而就在所有人都这么想的时候，嫦娥忽然对叶枫道：“叶枫，此刻，我只想问你，你也觉得这个对虎女而言，是机缘吗？” 叶枫看着，此刻用无比认真严肃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嫦娥，随即也是摇了摇头，道： “我觉得有可能不是，因为黄帝从一开始就不曾听过那个女子的意见。不可否认，这样的机缘对于几乎所有人，包括修士和凡人，都有着近乎无法拒绝的诱惑。但是，这个不代表，可以不询问她本人的意见。毕竟也不是所有人凡人或者修士都想要长生，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出于自愿才去修仙的。阳明书院的初代院长就是这么一个了不起的凡人，而我也无意于长生永存。 “这种‘我是为了你好’的戏码，只是单方面无视他人意愿，对他人强加自己的个人意志罢了。即便是天大的好意，其实和恶意也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我能明白，黄帝这么做的无奈。那女子当时已经是不可能向黄帝表明她自己的意愿，黄帝也不可能知道妇人的想法。” 说着叶枫又再次看向了远方，似乎在看着某样东西，亦或者是某个人，片刻后才继续道： “我想，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去试着找过那个女子的家人，并把提议告知她的家人，追求他们的意见。而黄帝对那女子做的这一切，应该是得到了其家人的同意的。 “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从家人的角度来说，一定是会同意黄帝那么去做。 “但是正如我所说，即便是家人，又如何能代替妇人自己的想法呢？但是在那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女人只是谋取家族利益工具。那种大背景下，在能交换道这等利益好处的情况下，女人的意愿到底如何，很多时候，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了，女子的家人也不会去考虑。 “所以，在我看来，黄帝他做得未必是对的，但你要说他做错了，也未必对黄帝太过苛责。毕竟以当时黄帝取得涿鹿之战的情况下，他已经是人族的共主，他的地位何等地高，根本就没必要在乎一个下等身份工具人的女人。但是他还是给出了很好的补偿措施，这个已经很难得了。 “而且，那已经是他在那种情况下，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也是极其无奈的选择。” 听了叶枫的话，嫦娥怔怔地看着叶枫，许久之后，才说道： “黄帝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你和他完全不一样，还有，叶枫你。。。” 嫦娥深深叹了口气道： “太过善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