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佰一十七回 叔侄(1/1)

作者:北风吹衣

白眉清风剑第壹佰一十七回 叔侄

蒋平指着武秀云,望着颜查散道:“此女子如何处置?” 颜查散冷冷道:“陈洪都放过去了,留她何用?任她去吧。” 武秀云在松开束缚后,早已是泪湿红妆,双眼婆娑道:“我小心敬奉的公爹,见我就缚,竟视而不见,径直走过!我能去哪里?”她脚步蹒跚,找寻一下方向,以剑作杖,缓缓走开了。 蒋平带着徐良策马赶到朔州府,已然过了酉时。待出示龙边信票后,俩人进到府衙之内,却不见一人出来迎接,惊奇之下直奔大堂。 大堂之上正坐着一人。 大堂两侧各班差官齐齐分列两旁。 蒋平抱着徐良,在大堂口抬头看时,却看不见正坐之人的面容。 因为那人身着锦衣,戴着一副黄金面具。那面具眼孔里却透出凌厉的目光! 徐良见过此人,还幸蒙此人从诸葛成都手中将自己救下。 那人见蒋平到了,大声道:“颜查散颜大人,为何未至?我已在此等候半日了!” 蒋平认得此人,急忙将徐良放下,上前冲着面具人拜倒,道:“方大人!颜大人已前往鲤鱼堂了!事关重大!” 那方大人身后分站两人,随即喝令中差官退出大堂等唤。蒋平却留下了徐良。 蒋平将周天一书信一事说了,并将颜查散交待的各项安排事项一一道明,并指着徐良道:“此乃我三哥的儿子徐良,就是他送来的书信!” 那方大人竟哈哈一笑:“这小子倒是个机灵鬼伶俐虫!” 徐良见自己四叔都向面具人行礼,那这方大人必然是朝廷之上极为重要之人,遂伤痛向前施礼:“多谢方大人昨夜救命之恩,否则我早死多时了。” 蒋平还在诧异,未及说话,那方大人便道:“也是徐良福运所至!不必谢我!我本以为你是燕王寨的暗卫,正想出手杀你之际,你却凭一己之力,用两块石头,吓退燕王寨的乌合之众!武功虽差,胆识倒有!故此我才将你从诸葛成都手下解救。” 徐良后悸十分,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蒋平心中则极为震动,暗忖:“这姓方的,平日里只在皇上身边,从不出宫!这次竟带大内武士到这边关之地来,周天一之书信内容,多半不假!看来传言是真!小良子总算没遭他的毒手!” 方大人双目放光道:“周天一钟麟等人,我只道昨晚夺了燕王寨。岂料竟一鼓作气,连夺河曲西口渡和黄河门鲤鱼大寨!圣上尝言周天一、钟麟,乃当世将帅之材,迫不得已才不能为我大宋所用!圣上常对其二人怀有恻隐之心,原盼有一日他二人能重回朝堂。故此昨晚我也算勉强助力其夺取燕王寨。只不过那三眼天王杨洞杨福天,武功太过厉害!竟跑了诸葛成都那厮!” 蒋平更是心惊:“方大人不仅早到了此地,还早已追踪到了正主儿!还有能敌得过方大人武功的人么?”。他说话一向的尖声细气,为人又极为精明,索性便将责任推开道:“颜大人也是未时时分才得到徐良传递的书信,又控周天一所言有诈,故此才亲自前往鲤鱼堂,一探究竟。不曾想,方大人您已经有了眉目,有何吩咐,您尽管将来,我等为大宋根基,一往无前,万死不辞!” 方大人讥讽道:“蒋老四,你不要耍滑头!濮王世子事涉国本,你岂又不知?徐良的父亲徐老三,也是朝廷敕封的四品将军衔,领开封护卫职。我来便是告知颜查散颜大人此事,既然他已得知,该如何营救世子,以颜大人之才智,我无需多言。” 见蒋平瞅着徐良,知道蒋平心中担忧侄子性命,方大人又道:“我当着徐良面说此事,你倒以为我便要诛杀徐良已除口患么?果然是矮子心思重!徐良的父亲徐老三,也是朝廷敕封的四品将军衔,领开封护卫职。何况去年襄阳王之乱平定后,圣上念着白老五的功劳,特意恩准你五鼠兄弟五人,尽皆进衔,每家赐一名荫生。白老五的儿子白芸瑞才五六岁而已,一月前,朝廷已赐颁恩旨,袭游击将军,享五品俸禄。圣上待下,仁孝至极。莫学那周天一和钟麟,识不透圣上之大局!” 徐良为方大人的威势气度所逼,竟伏在地上不敢起身,心眼儿却转了一百多圈,忖道:“在这方大人面前,稍不留神,便有性命之虞!我五叔之死,竟换来我兄弟叔伯之富贵!哎,他们哪懂得,我五叔岂是那贪恋富贵之人,他只是想除暴安良,但行侠义罢了!” 蒋平见方大人已然直述此事,何况是当着徐良的面前,干脆直言:“世子自幼便为圣上喜爱,召养于宫中。如今虽仅十岁,然而仁孝之名,早在诸大臣之间称颂。今年正月间,圣上亲子豫王,早夭不寿。圣上便又再召世子入宫,可是世子却不在宅中。圣上用意,属下不敢猜测。但国基之重,孰敢轻心?十余日前,圣上急召颜大人入宫,言道:‘濮王世子本拟近日入宫,恰闻龙虎风云会召开,极为盛大,便想去三教堂瞧个热闹!朕思来想去甚为蹊跷,便命人传唤世子家臣询问,才判定是有人暗中诱导世子宗实前往三教堂!显然有人不怀好意!’” 方大人打住道:“这些我比你清楚!圣上心思机敏,世子本就仁孝素着,不可能会得诏而不入宫?圣上当即便派出五名大内高手前往追寻世子,按常理,每日行程事项皆会由驿站回传。可是从第三日上,便再无音讯。于是便命我带了十名护卫前来!三日前,我终于探得消息,追踪至燕王寨,竟还是被那杨洞拦住!十名护卫与我失散,本约定在朔州聚齐,可是竟止回来三人!” 此时方大人背后一名护卫,忽然前出数步,翻身跪地道:“禀大人!我们十人,本五人一组,按您吩咐的路径找寻。我与其余四人发现了世子随从的尸首,便急忙沿途追去,却遭了伏击。对面领头的乃是一名青年,他带着也带着面具,不过是青铜面具,手中也没什么兵刃,只是一把折扇。我等不敌!仅我一人回来复命!如今方大人您已到朔州,我便再无偷生之念!我与其余四名兄弟,情同手足,更何况失职有愧皇恩!”言及此,猛地抽出佩剑,自刎当场。 徐良有些惊惧,心中暗暗叫苦:“我这数日是怎么啦?天天见杀人死人,今日还有自杀的!自己还数次几乎便要被杀!晦气晦气!” 方大人也无阻拦,叹气道:“忠勇之士!可嘉也!” 蒋平则大惊道:“方大人!晌午时分,颜大人带我等赶路,与陈洪照了面。陈洪言道:‘世子已被那面具青年押在日月山中!’那面具青年,便是襄阳王的儿子!贼党唤其为‘小王爷’的便是!此人掳去世子,其心可诛!颜大人清楚,不能大举进攻日月山,以免世子有失!他此去鲤鱼堂,便是有意与周天一联合,共图日月山!只是不知周天一钟麟等人,是否能摈弃对朝廷的怨恨。” 方大人大惊,从堂上下来,握着蒋平之手道:“哦!有此事!我即刻前往鲤鱼堂!” 蒋平则道:“不必!颜大人再三叮嘱,驻守朔州,待后续神箭八都到齐,由他调遣。况且,颜大人说得清楚,他必会在明日午时之前赶回来。” 方大人不再固执己见,他听清楚颜查散做事之严密。 此时,方大人竟一改愁容,不再言及此事,而是面现和颜,转向徐良,将其搀扶起来道:“嗬!蒋老四,你这大侄儿天生异相,竟是白眉!”随即检查了一遍徐良的伤势,叹道:“这孩子竟身受外伤十余处,寻常孩童,恐怕早扛不住了。” 蒋平见他变得有些近乎,心说:“颜大人往来朝廷信函,多半由我书写或安排传送。这方大人多半是要自己为其粉饰诸葛成都在其手底下逃走一事。” 蒋平正要代家门自谦,那方大人摸了一遍徐良的骨骼,又叹道:“你五鼠兄弟,当真是祖上积德!这小白眉骨骼奇异,绝顶的练武之材!若加以调教,不可限量。小徐良,你现是跟你父亲叔伯习武么?” 徐良抬起头来,透过那黄金面具,仍感到一股极强的逼人气场,接话道:“方大人!我目前拜了两位恩师。便是山西二老庄,金睛好斗梅良祖和神行无影谷云飞二位便是!” 方大人随即探了探徐良的脉门,随口道:“虽年幼而内力不强,但是同龄人中,也算是难能可贵了!梅谷二位,哼!误人子弟之徒!不过其二老庄的修为之法倒是正途。二老庄只从昔日金龙教北路强攻山西万里,庄中人才死伤过多,人才便凋零了。这谷云飞和梅良祖,其时不足二十岁,只知道将祖上传下的武功悉数尽通,而不知道融会贯通,导致武功招式花哨,花架子而已。难复祖上武功之盛!” 徐良半年来,见识了许多成名剑侠的武功,又极为留心各家之所长,只是自己修为甚浅,明明很多功法远比二位师父所传武功高明,却始终难以琢磨清楚到底根结所在。此时方大人只一言中的,徐良有心替二位师父争辩几句,可是却自知这方大人武功高出自己师父太多,所说之言,字字切中要害,反解开了自己心头诸多疑惑,竟瞠目无言。 方大人见状,哈哈一笑道:“小白眉,我讥讽你梅谷二人,你心有不忿么?来来!你打一套梅良祖的六十八路梅花拳,我便为你观瞧观瞧!” 蒋平见方大人有意调教徐良功夫,便催促道:“小良子!快卖点力气儿!机会难得!” 徐良有意为师父长脸,心道:“我便让你瞧一瞧梅花拳的精妙!”冲着蒋平道:“四叔,可有酒么?” 蒋平和方大人皆是一愣,蒋平随即哈哈大笑,将随身的酒囊解递过去:“臭小子!竟还跟你爹一个样儿,贪上酒了!” 徐良咂了两口,将酒囊就手一丢,口中道一声:“这酒太差!比杞酱之酒差远了!”话未说完,便早已抬手起势,耍将起来。 六十八路梅花拳本是梅良祖的绝活儿,乃是二老庄梅良祖的祖上梅继逋所创,成名江湖已数十年之久,比少林梅花拳尤多了一份狠辣之气。 徐良有意卖弄,忍着身上伤痛,拳法早已精熟,只管随心打来。点、转、沉、挪、解、落、带、进,各招各式,招招使出精髓来。徐良打到一半,竟停下来,捡起酒囊,又饮了几口,接着再想将梅花拳演完。 方大人站立一旁,止道:“徐良!你这梅花拳,没有你师父的浑厚,不过倒比你师父的灵活。你还知道自行对招数略加改变!难能可贵啊!你方才一式‘跳步双打掌’,本应跃起屈膝,腾身之际半空中转为马步。同时两掌掌心朝内向两侧打击,两肘略屈,两掌心左右相对。而你却只有左右一掌打开,而另一掌逞盈握之势,为何?” 徐良心道:“这面具大人,倒瞧的果真仔细!”,争辩道:“我觉得我年幼力弱,内力不深,就算是打中对手一掌,恐也难胜敌。便想着左手是掌法,右手用上师父所传子午盘龙梢的鞭法,亦或万胜金刀的刀法,或可伤敌。亦或” 方大人喝道:“亦或什么!?” 徐良脸红道:“亦或右手乘机甩出数枚暗器,也能伤敌!” 方大人喝斥道:“徐良!你可知你乃三侠五义的后人么?三侠五义虽然武功不甚强,但是江湖之上称颂已久,为的便是光明磊落!哎!” 蒋平也急忙叱责徐良:“小良子,比武之际,光明正大,岂可暗器伤人?” 徐良像做错事的孩子般,弱弱问道:“那若不是比武,而是江湖锄奸或阵前杀敌呢?” 蒋平竟一时语塞,但是他自己用各种坑人之法制胜的事儿也不少,心中倒向着自家侄子,又不便在方大人面前直陈。 方大人轻叹道:“徐良!我近十五年来,便不在中原武林出手,你可知我为何指点你武功?” 徐良施礼问道:“不知,还请大人明示。” 方大人道:“一个人武功再高,也救不了天下苍生,也杀不尽天下不义之人。唯有在朝堂之上,若令朝堂能多行良策,多行仁政,便可救人无数!即使一言之善,朝廷颁令实施下来,也足令兆民受益。我昨晚见你,有孤身对敌黄河门众人的勇气胆识,又是五鼠之后人。你父既然仅有你一子,你他日也定会遵从你父亲之意,入职京师。我便是想让你做那朝堂之上,多提善言善策之人!似杨洞陈洪之流,暗器可伤得么?更遑论武林中高手如云!哎!你却一心想着暗器伤人!” 方大人说完,竟摇着头缓缓走出了大堂。 徐良呆呆立在那里,看着蒋平,少顷,徐良又转为嬉皮笑脸,捡起酒囊道:“嘻嘻!四叔你也来两口?” 徐良性格中的无赖嬉闹,多半便有这蒋老四的熏陶。 蒋平虽然极为精明无赖,却是个护犊子的主儿,他见徐良小腿腿伤崩裂,鲜血已阴湿穿透裹腿,心疼的单手抱起徐良,继而敲了他一个脑瓜儿崩道:“你小子既学会了喝酒,那便随我到房中,陪老叔喝上几倍,让老叔瞧瞧你的酒量!”说完便也出了大堂。 徐良便走便问:“四叔,这方大人究竟是何人?武功如此之高,去从不在江湖听闻其名。” 蒋平急忙将徐良嘴巴捂住,伏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个人名。 一个令徐良惊诧无比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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