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跃悬崖第一千六百三十五章 送别小强奶奶
小强奶奶准备出殡那天早上,小强给了我微信,问我是否有时间来祠堂送老人家最后一程。我想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我记得我奶奶走的时候,我老爸正在出差,所以让我和我老妈回了老家去送她老人家。我从小就没见过奶奶,去送奶奶的时候我刚刚20岁但连奶奶最后一面我都都远远不敢进屋里去见老人家最后一面。现在小强这邀请,真的让我犯了踌躇。 小强再次发出邀请,这次是语音留言:“凡哥,谢谢你对我奶奶的照顾。我仍然希望你能来。来的时候请带一件你穿过又不要的衣服可以吗?” 这个操作让我直接懵了。我还是没有下到这个决心。然后我想到了黄敏儿,便给了个电话给他:“喂,黄敏儿啊,我林凡!我想问你一件事。” 我将小强的邀请说了出来之后,黄敏儿说:“那是他将你当作自己宗族的人才这样做的。” “哦,何解?”我问。 “这习俗是等老人家入棺了,族人便会争先恐后的将自己穿过的衣服塞进棺材里,衣服塞得越靠近老人家的头部,老人家就越会保佑你!这是我们这里的风俗啊!你若不是族人,便是逝者的贵人恩人之类的才有这资格的。”黄敏儿说,“林总,你这待遇,不是你想就能得到的,一是逝者生前有要求,二是族人认可。哦,你要去的话,记得用白纸包一个利是,单数,比如101元。” 原来如此。 按照这说法,无论哪种说法,看来我都是不能辜负了。 我文字回复小强:“我该什么时候到祠堂?” 小强秒回:“凡哥,你现在过来吧!” 我立马翻箱倒柜,找了一件许久没有穿过的衬衫,拿在手上就去了祠堂。 祠堂里热闹得很,根本就不像是在举办一场白事,就算从祠堂的不知上看得出是一场白事,挂了白灯笼,也算是一场白喜事了,老人家年龄大,走得安详,算是喜丧。而这祠堂,一年之中承办不少红白喜事,不过我来银海湾一年多以来,白事这是第一次。 刚进祠堂,小强就迎了上来,送给我一条白毛巾,说等送老人家出了祠堂后就可以不要了。然后接过我手中的衣服,小强堂叔两眼通红的递了三枝香给我,我看着不远处还置放在地面上的小强奶奶,心情复杂的走了过去,在地上燃烧的香烛上点燃了三枝香,然后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朝小强奶奶拜了三下,最后把香插在了旁边的香炉上。 小强堂叔走过来扶起我:“林总,谢谢你来。”我将白利是递给了他,他也没推辞,直接就收了。 其实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平时我善于辩驳,在这个时候,我只能轻轻的点了点头,说了影视剧里那句安慰痛失亲人的话“节哀顺变”之后,就给小强拉到祠堂的边上了,就是上次廖辉的奔驰车一屁股撞塌墙角的那个位置,现在还看得出来这一角的那些青砖比其他的要崭新不少。 小强说:“一会儿就出殡了。待会儿放了衣服就可以了。” 我小声问他:“送到哪里?”我以为会是火葬场。 他摇摇头:“我们传统的山上啊!喏,往东几公里,就我们和隔壁镇交界的那座山上啊,那座山是附近几条村子共用的家族坟地。哦,没人会征收开发的,也没人敢征。” 埋葬在哪里,这是一种风俗。我去三亚的时候,在三亚湾425医院附近的海滩,看见有一部分是给灌木丛围起来的区域,走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片坟地,都是附近回族村的祖坟所在。这让我大大的惊讶,原来他们的信仰就是要在海边埋葬,等待着向西回归。 祠堂里的热闹,和平时那种安静相比,反而现在这种热闹要让我这外人拘谨得多。除了小强两叔侄表现得比较悲伤之外,其他人包括矮仔成都是神态轻松的,见有人来了,谁最熟,就谁上去迎客,就好像这不是一场葬礼而是一次难得的社交聚会一般。我也只能判断,这是一种视死如生的人生态度了。然后,该吃吃,该喝喝,这样就完成了送老人家最后一程了。 等到村里专门做这些白事的师傅看看时间后,说可以送上路了,几个大汉朝小强奶奶跪叩了之后,边将她轻轻的抬起,然后在白事师傅的指挥下放进了棺木里,周围的就开始蠢蠢欲动了。白事师傅颇有经验,举起手来让大家不要过来,然后再指挥着几个大汉仔仔细细的将小强奶奶挪正,最后再棺前棺后的用眼瞄了好一会儿,再次要其中的某个大汉挪动了一下之后,便让小强和小强堂叔过来,两人的神情开始悲恸起来,大哭着走了过去,看看棺木里的老人家,强忍住眼泪,将准备好的衣服塞到了她的头部位置,然后大哭着站在一边。这边的村民一见两人离开,哄抢一般的冲了上去,像极了春运上火车抢位置的场景,然后拿出手中的衣服,争先恐后的塞到了老人家的头部附近,后来的没办法,只能往身边和要腰部位置塞进衣服。 然后白事师傅再次上前看了看,确认老人家在棺木里躺着的位置是居中没有变动的,便招手让另外的师傅上来,之前的几个大汉费力的将棺材板抬了起来,这一盖,就是一个人人生的盖棺定论了。小强和他堂叔再次跑了过去,看着棺木里安详的老人家,泣不成声,小强的手扒拉在棺木边上不愿松手,还是矮仔成走上前安抚他,说了几句话,他才松开了手。几个大汉将棺材板挪上了棺材上,缓缓的推送到位,然后另一个师傅拿着长长的棺材钉,很认真的将钉子给钉了下去。紧接着就是另一班人过来,熟练的将绳索套在棺材上,然后确认了不会出现失误后,拿了两根颇粗的杉木往绳子套圈中一穿,试了试感觉没问题。其他人开始燃放鞭炮,烟雾缭绕中,小强披麻戴孝手捧神主牌,哭着出了祠堂。 我在一旁感觉嗓子似乎有什么在堵着。前些天还在和老人家聊天呢,今天就天人永隔。人生,到底算不算是一场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