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女扮男装,绯闻乌泱泱第278章 火大阻步天降暴雨
烧毁的炸裂声跟哭喊声在耳际来回扫荡,刀枪剑戟的金戈砍杀声刺激着头皮,她麻木的递枪刺杀、挥枪格挡,渐渐的,感觉杀不动了,递枪、挥枪全都出于本能。 赫连长澈什么时候领兵进城的,又是什么时候领着人救火的,她都不知道,只知道要杀敌,一个都不能放过。 血水顺着甲衣往下滑,有她自己的,也有敌人的,但敌人的血比她自己的多,簌簌的落在地上,滴滴明目。 血水不仅打湿了甲衣,还湿透了甲衣里的衣衫,里衣厚重,巴巴粘粘,紧贴着肌肤,极其不适。 最难受的还是鞋靴里的双脚,被血水浸泡着,每走动一步,就发出黏腻的声响,一步一个脚印,血的脚印。 城中房屋猛烈的燃烧,发出滚滚浓烟,烟雾呛鼻,她在厮杀间听见前方有人在喊,“撤退!撤退!” 火势太猛了,以风逐浪席卷之势,从城中向四方滚腾,尤其是东门这边,烈火浓烟拦住了她们前进的路,阻步。 忽然被拉住,她侧眸,就看见了左戎,前头是滚滚的大火和浓烟,他拉扯着她后退,她的脚步已经不稳了,任由他拉着。 “撑住!”左戎半揽半支撑着她,温声说,“撑住,火太大,我们先退回城门口。” 她点头,奋力地迈脚,跟着左戎走,争取不让他废力,左戎也是一身伤,血水顺着他的胳膊肘往下滑,成串,成线。 跟着后撤一截后,她极其不甘心地回首,看着那滚滚的浓烟,还有黑压下来的天空,她紧握左戎的手腕,哑声说:“阿戎,对不起!” 左戎心头一疼,反握回去,生怕她要跑回去,可又听见了她后面的半句话,“本来说好的,替你挖了萧炎的右眼,现在,我好像,做不到了。” 左戎心头又一软,心口抽搐起来,抽肠断气一般的疼从四肢百骸传来,疼的他声音不稳,他颤声说:“你已经替我复过仇了。” 我的仇,我自己报! 眼前开始发黑,她借着左戎的胳膊站稳,然后松开他,嘶声说:“我做不到了,那阿戎,你自己动手吧!” “挖他的眼” 左戎抿唇,不动,将被她推回来的手又伸出去,揽抱她,却再一次被她推开。 “去!”她催促。 去字出口的刹那间,有一骑冲过来,左戎抬眼,看见了赫连长澈,赫连长澈朝他伸手,他想也没想,将她抱起来,送到了赫连长澈手上。 赫连长澈接过人,随即下令,“撤回城门口,快!” 火势太猛,显然救火什么的已是不成了,得了王命,将士们似潮水一般的向城门口撤退。 先前怎么杀进来城来的,现在就怎么退回去,他们拼尽全力攻下的城,现在成了要夺命的汪洋火海,几日后,这里就是一片废墟。 她极其不甘心的掉头回看,回看那火海浓烟。 赫连长澈一手揽抱她,一手控缰绳,看见她满眼的不甘心后,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拼命的策马,将她带出去。 出了城门,赫连长澈降下马速,也隔着城门回望,心口似万千堵石堵住一般。 她看见左戎领着士兵们到了城门口,稍稍松了口气,她急忙朝周围望,搜寻风迟烈跟谢临的身影,正望着,忽然感觉有水滴在手背上。 她赶忙朝手背上看,确定是一滴水后,她忙抬头,听见赫连长澈在身后出声,“落雨了。” “下雨啦!”士兵们开始欢呼。 她反应慢了半拍,在雨滴再一次打在额上时,她紧绷的心神才真的松懈下来,她呢喃出声,“下雨了,城,能保住了。” 城毁人亡的惨局,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她也无法接受她拿命夺回的城,最终只是一片废墟。 兜头的雨打下来,她仰头,忽然笑起来,心想,真的会有阴灵吧! 曾经枉死在城下的人,现在该是回来了吧。 这雨,来得真好! 赫连长澈看着她背上的伤,还有那根箭,不敢触碰,听着她那酸涩的笑,心中不是滋味。 雨水落下来,冲刷她甲衣上的血渍,雨水变成血水,簌簌地落在马背上,又落到地上。 跟地上的血水混在一起,染了一地的红。 这场雨来得快,下的也猛,不过须臾,已浇透全身,面色被淋的泛白。 赫连长澈不再犹豫,策马疾行,他要先送她去云青辞那儿,马儿还只跑出去一截,她就抢过他手中的缰绳,欲勒马停步,他知晓她在担忧什么,劝道:“放心,你师弟跟谢临不会有事,李贞跟西序会带他们回来的!” 听了这话,她便松了缰绳,实在是没力气挣扎了,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被雨这么一淋,就更撑不住了,感觉头上的兜鍪似有千斤,撑不起,她抬手将兜鍪摘下来,一个没拿稳,兜鍪就滚落下去,两人谁都没在意,任由那兜鍪滚躺进水坑里。 她强撑着,问:“北门守住了吗?不能让古树逃” 赫连长澈打断她的话,“别说话,保存力气!” 瓢泼的雨砸下,砸地她晕头转向,眼皮沉重地往下搭,她在朦朦胧胧的雨幕中,告诫自己不能睡,她轻声问:“火灭了吗?” 赫连长澈疯狂打马,听了这话,心头更加难过,他说:“会灭的,老天爷待我们不薄!” 她又笑了,“我早说了,王爷是有运道的。” 赫连长澈闷闷嗯了声。 她撑不起眼皮了,身形也随着雨幕摇晃,她神志不清地启动双唇,“你,以后,一定要,当个好皇帝” 轰隆一声在头顶炸响,雨幕更厚,电闪雷鸣,他揽抱住她的那只手收紧了些,又不敢太用力,怕弄疼她的伤口,他连贴近她一些都不能,但是他听清了她这句话。 在电闪雷鸣间,他睁着眼,看着前方的灰蒙雨幕,温声说好,“我会的!” 雨幕稠厚,柳子歇站在营帐门口,翘首以盼,他在等她。 今日,他一直在后方看着她,被她吓去了半条命,好几次,她在城墙上的时候,他都感觉自己没了心跳。 他本是要进城的,但在半途被赫连长澈拦住,又有江先跟梅涔劝阻,他便只有回营来等。 他不是听劝,只是明白自己就是进了城也做不了什么,反而牵累她,还要她分心护顾自己,他不去添乱,所以在原地等。 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等,无结果的等。 雨水溅起来,弄湿了靴面跟衣摆,他尚且不自知,只是盯着那雨幕,望着等。 当那一骑穿越雷雨而来,他抬脚就迈了出去,奔进雨里,他看清了她摇晃不稳的身形,也看清了她手指间的血线,那血线跟漫天的灰雨一比,自成一色。 赫连长澈在三步之外勒马,柳子歇也在三步之外驻足,彼此都留了三步的距离。 赫连长澈拦着她,一同跳下马,牵动了一身的伤口,这瞬息间,她神智回笼,挣扎着自己站稳,撑开眼皮,一抬眼就看见了三步之外的柳子歇。 她咧嘴一笑,张嘴唤“子歇”,从柳子歇来此,他们还没坐下来好好说过话,就一起吃了半顿饭,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自己真的还不清了。 她抬步朝柳子歇走过去,即使只有三步,可也觉得很远,她恨不得飞跑起来,飞奔想向他,但她的步子很重很沉,但还是加快,她张开双手,似乎在奔向他,在雷雨里唤,“子歇!” 柳子歇看着她朝自己奔来,也张开双手去接,可刚一接住,人就猛地砸在他肩头,晕了过去,她满手的血,糊在他肩头,留下鲜红的五指印,被雨一冲刷,就成了花。 她的血,在他竹月白的衣裳上作画,又被大雨冲刷,最终,什么都没留下,全都在雨里消失不见。 他看着她泛白的脸,还有那血衣,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力气,将她抱了起来,抱回营帐里。 将人放在行军床上坐着,她背上有箭,不敢让她躺下,他一手扶着人,一手扯开她的甲衣扔在地上。 他刚弄完这些,正犯愁那根箭的时候,赫连长澈就领着云青辞进来了,几人身上都是雨水。 “交给我吧!”云青辞说。 柳子歇没松手,只往一旁让了两步,将位置留给她。 云青辞赶忙走过去,剪开她后背上的衣衫,将中箭的地位露出来,看了看那箭的位置,还有深度,暗暗捏了把汗。 “如何?” “好拔么?” 旁边两个人同时问,云青辞摇了摇头,没出声。 她快速的取出小刀,金疮药,纱布等物品,看了眼旁边面色苍白的人,她知道这人,听说是她的大哥,她急声吩咐,“劳烦,燃灯!” 柳子歇正欲松手,便听见一旁的赫连长澈说,“我来!” 有赫连长澈去燃灯,云青辞便指了指她旁边的空位,“来,大哥坐她旁边,让她靠在你肩上。” 柳子歇照做,将人揽抱入怀,偏开头,将她靠在自己肩头。 他看着那烧红的刀剜进肉里,生生将那箭头剜出来,连带着血肉,同时,他也看清了她背上的伤,一道一道,一条一条,纵横交错,毫无章法,触目惊心。 他不敢再看了,将视线挪到她脸上,替她擦额上的冷汗,即使疼到出冷汗,她也不曾喊一声疼,连哼都没哼一声。 她不喊疼,却又疼到了几人的心里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