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请灯一盏七日不灭(1/1)

作者:今时一

将军女扮男装,绯闻乌泱泱第141章 请灯一盏七日不灭

晓风敲窗,似离别低语,心口猛地一扯,闷痛又起,可是这一回,她怎么都压制不住,一口腥甜冲喉而出,染红了膝下的蒲团,也掩住了那一滴泪的痕迹。 经法已经没必要讲下去了,住持催促道:“施主,法经已解,您请回吧。” 她擦拭着蒲团上的血迹,歉意开口,“弟子佛前失礼,大师见谅,”又向上方的佛像道歉,“玷污佛堂,还请佛祖宽宥。” 住持心有不忍,温和出声,“我佛慈悲,不会怪罪施主的,”又看一眼他的面容,嘱咐一句,“还望施主保重贵体,善哉善哉。” “多谢大师,弟子谨记。” 从蒲团上慢慢站起身,身子有些许恍惚,不过她稳住了,又拜了三拜,才离开佛堂。 一出佛堂门,寒烈的朔风就兜头打来,她不禁打了个冷噤,她顶着兜头的寒风,回眸。 敲窗入门的朔风一过,殿堂里的烛火又动,那香火间的青烟,又化为亡人的魂,亡人的面。 这一眼,似曾相识,那种熟悉感又袭上来,整个人都冷颤了起来,她不敢再多看一眼。 施主说:“施主心诚,佛祖必会保佑您事事顺遂。” “大师,弟子求的不是这个。” “无论施主所许何愿,佛祖都会答应施主的。” 即使不再回眸看,烛火跟青烟还是在脑子里,她随心的想,可以去点一盏灯么? “施主如此心诚,与本寺有缘,可去院主法场请一盏灯,供奉神明。” 本只是随心的想,可既然住持这么说了,她便随着住持去了。 偌大的后殿,僧佛满座,香烛盈殿,木鱼声重重,嗡嗡的念经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入耳,入心,恍惚间,心口发紧,明明身在其中,却又不知身在何处。 如同牵线木偶一般,她被领到院主前,能感觉到院主打量了她很久,也念了很多佛语,可她就是被那木鱼声吸引住了,只知道问礼、跪拜,就是听不明白院主在说什么。 她想听清点,可院主的声音又低了下去,法场之地,不可亵渎,她又不能凑近了听,只得作罢。 等她对着佛牌三拜后,院主又念了几句经,领她到佛塔前请灯。 不知是跪了一夜的缘故,还是闻久了香烛味,又或是这满殿的经声佛语扰人心,她很恍惚。 渐渐地,腿脚不听使唤,视线也开始模糊,她点灯的手晃得厉害,越发的站不住,只有一声又一声的木鱼沉音还能牵动她,可牵动的偏偏是心口,牵扯的生疼。 用力稳住轻颤的手,终是点燃了那盏灯,灯燃了,手又颤抖起来,点灯的那张佛纸没能丢进火盆里,就在她拇指间燃尽。 心口闷的厉害,掩住了拇指间被火灼烧的疼,在恍惚中,这一股疼是她唯一的清明,在不紧不慢的木鱼声里,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她阿珏,用疼出来的清明去听,去看,却又听不真切了。 能听真切的,是满殿的木鱼经声,能看清的,是满堂僧佛,入眼的是她请的灯,和领她请灯的院主。 可刚刚那一声阿珏,她不相信自己能听错,她想张口问,可还未启动薄唇,就眼前一黑,喉头的血腥味再一次冲唇齿而出。 她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口血喷向了油灯,有血融进了灯油里,她心急起来,也惶恐不安,害怕就此扑灭了灯火,极力睁眼看,看着那火苗晃了晃,又稳稳的燃开着,似一朵花。 灯没熄,如此,便好。 好像在梦里,又好像醒了,迷迷糊糊中,听见了佛语,听见了念经声,听见了木鱼音,还看见了满殿的僧佛和香烛燃起时的青烟。 那青烟,一入眼,就会心颤,不知为何,她愿意跪拜神佛,却又怕见香烛燃烟。 一记钟声猛然袭来,迷糊退却不少,清醒过来。 “将军,你终于醒了?” 入眼处,还是那处斋房,这里没有满堂僧佛,也没有满殿灯火,也没有人唤她阿珏。 眼前唤她的是向时,向时正满眼焦急的看着她,她想撑起身,却被向时摁住了胳膊,“将军别动。” “我怎么了?” “将军病了。” “病了?我身子骨好得很,你别咒我。” 向时定定看着木榻上的人,神色复杂,最后还是决定说实话,“将军,你真的病了。” 说到此,他眼眸里染上一层怨色,“也怪那住持,听法经就听法经,怎么让将军跪着听?这一跪就是一夜,跪完了不止,还诱将军去点那什么劳什子灯,您头日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当日又去九台山查看火情,吹了一日风雪,还一日一夜水米未进,最后倒在了法场上。” 风珏想起来了,可这所有的事都是她自愿的,哪能怪住持? “人家好心许我们留宿,还讲解经法,怎可生如此怨怼之心?” 说这么几句话,就感觉很吃力,声音也哑的很,她缓了缓,继续道:“况且,是我自己要跪着听的,那灯,也是我自己要点的。” “人得为自己所说的话,所做的事负责,不可一味推卸到旁人身上,那样,显得我太不知好歹,会令人心寒。” 向时一噎,他本也是着急才这样说,于是嘀咕,“将军说教的是,是我因着急而一时口不择言。” 风珏勉力挤出一丝笑,其实,她也不是想说教,只是不想向时因担心自己而怪责寺庙,也不想他焦急。 其实,向时跟她差不多大,也是十四五岁就进了北晋王的军营,如今不过也才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她便宽慰他,“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口不择言谁也避免不了,我说错话的地方,比大人还多。” 向时接受这一番好意,忙端过来一碗药汤,想试着喂。 风珏不想被他喂药,直接坐起身,接过那汤药一口闷了,不动还不觉得,这一动,浑身骨头都疼,头也重,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病了。 将药碗递过去,顺问,“几时呢?” 她想知道自己躺了多久。 向时将药碗放置一旁,“现已是亥时,将军昏睡了一日。” 她暗里松了口气,还好,只昏睡了一日,应是不耽误正事。 她知道这病是怎么来的,亲眼看着那火龙被暴雪卷灭后,一直绷着的那根弦便断了,后来回寺庙听那一场佛经,引动了另一桩心事。 这桩心事不可说,也不可解,横在心里,久之成疾。 再加上前头那数月的忧急,阵前的动摇,战时的拼杀,昨日的风雪,是她自己把自己作垮了。 “雪还在下?” 她问向时,其实她是能听见的,可就是想问一声,好像从旁人嘴里说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是,没停,还是那么大。” 向时看向外面,夜色太深,什么都看不见,“我先过来的时候,听知客说,九台寺上回下这么大的雪,还是十年前,那一年的雪一连落了一月有余,地上的雪积了半人高,路上无行人。” 她听着这些话,眉头没松,心想,也不知道这场雪要落到什么时候。 既然那把火已经灭了,这雪也别一直下,山下村子里的人和畜生经不住十年前那种暴雪。 不顾向时的阻止,她将衣衫裹紧,走了出去,风似乎更大了,寒意一下就浸透了衣衫,入了肌骨。 风将飞絮送到眼前,一抓就是一把,可也转瞬即逝,最后满手空空。 她蹲下身,将手伸进雪里,向时在一旁出声相阻,她置若未闻。 等手指摸到底,最底层没有结冰,她算是彻底松了口气,这雪只要在化,一直下也不成大问题。 她赶忙缩回手,甩掉手上的雪水,笑说:“在化,不会阻路,明日,我们便可启程回营。” 向时皱眉,“可知客说,将军请的那盏灯,得连续添油七日,我们要在寺里留宿七日,灯不能熄。” 什么灯,七日不能熄? 当即一个踉跄,她一头栽入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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