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归来II第102章 重光寺（九）
孤妄国——涿州城——重光寺 听了禅宗大师的话，蓝无心沉默。 片刻后，禅宗大师继续开口：“施主可否有话想问老衲？今日你若提问，老衲自当解答。 “为何？” “今日你的身份是蓝轩之子，老衲的身份是蓝轩挚友，作为长辈，老衲可代你父解答你所想知的问题，什么都可以问。” 蓝无心一时不知说什么了，想了片刻：“前辈，何为正道？您刚刚说放下恩怨情仇，可我若放下，就会成为他人刀下魂，以前，我是想复仇，可没等想好，仇人却一个个找上门，要赶尽杀绝，我只能奋起反击。而如今，我想平静生活，偏偏又有人找我复仇，原因是祖辈们的恩怨。” “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今日因为祖辈的事，有人找你，焉知日后不会因为你的事，仇人去找你的后辈？” “道理是不错，可那又如何？以前我杀人，是仇人找上门赶尽杀绝，如今也是仇人上门，我若不反杀，那就得死，所以，我不会手软，也不会想什么日后，人嘛，得过且过，活着就是过日子，死了，什么都没了，在您面前说句不敬的话，我从不信佛，亦不信鬼神，更不信命，我的命，只握在自己手中，我也只信我自己。” “孩子，都说众生平等，每个人都有活着的资格，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蓝无心立马听出禅宗想让他放过寺内南疆和西域后人，当即开口：“前辈，是他们先动手的，晚辈不喜欢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退一步讲，如今不是我可以说了算的，羽王已经知道了。” “因果轮回，何时了啊？” “前辈，去年七月十五，当着所有人的面，他们杀了李宁玉，后又杀王伟豪，紧接着涿州刺史、长使、司马三家上百口人被灭门，然后就是武林卫一百人。说句真心话，在他们杀武林卫前。我甚至不知道鬼市的存在，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不这么认为，恶魔永远是恶魔，在这佛光普照的地方，披着佛皮的恶魔。” “阿弥陀佛，魔披着佛的皮，佛也可以披着魔的皮，魔只是内心的障碍和诱惑，而佛则是通过修行超越这些障碍，实现精神觉醒。” “那大师觉得晚辈是魔？还是佛？” “亦魔亦佛，一笑成佛，一念成魔，全在内心，孩子，你救助苍生，是百姓口中谪仙降世，可杀戮太重” 蓝无心笑了笑：“功过相抵，大师今日叫我前来，就为了这事？其实，您找错人了，应该去找龙天羽。” “羽王殿下听你的” 蓝无心一脸懵：“大师，您搞错了，他是手握重兵的王爷，我一个小小武林盟主，他能听我的？” 禅宗大师笑了下：“释空，你先出去，为师有几句话要跟蓝盟主单独说。” “是”释空起身离开。 蓝无心一脸不解：“大师，重光寺的事晚辈真的无能无力。” “重光寺的事老衲只是随口一提，施主大可不必放心中，羽王殿下托老衲给你把脉开方” “他闲的没事干了？大师，我身体好着呢，不用…” “羽王殿下说，你是因他的失误而遗憾终身，他想弥补一点点，希望可以有用” “真没事”蓝无心打死都不敢让禅宗给她把脉啊！ 禅宗大师数着佛珠，继续缓慢的开口：“老衲已经时日不多了，虽说出家人四大皆空，可也总有些许人情世故，释空，是老衲一点点喂活的，你们也算有缘，他日江湖相见，还望盟主赏他一碗清粥，他不是南疆和西域后人，他的父母也是一代大侠，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恩？”蓝无心有点摸不着头脑：“大师，你这话题转太快了，我与释空也算投缘，他日若是能见，必定相谈甚欢。” “他自从认识你，人也变得开朗了很多，这次回来，在老衲跟前说的最多的就是盟主” “这次因为我，让他受罚，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出家人，受罚也是一种修行，施主不必放在心上，来，老衲给你看一看。” “还看？又绕回来了？真不用的” “当年，辰钰出生时，老衲就在蓝府化缘，公子出生的时辰不太好，老衲就和蓝大侠合计了一下，给他的右肩印上佛门万字，从而寻求佛祖庇护” 蓝无心脸色变了：“大师的意思？” “此事只有老衲和蓝大侠夫妇知晓，如今这世上，只有两人” “两人？父亲娘亲已经归天了”蓝无心不明白。 释空点点头：“老衲即将圆寂，不会说出此事，另一人亦是如此，孩子，你只需记住一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把手拿过来吧！你如今年龄还不算大，也许可以心想事成，来吧！” “龙天羽告诉你的？前辈，没用的，我这是硬伤，不是病” “硬伤也有硬伤的治法，老衲知晓你医术精湛，但名医不自医，何不让老衲看看，也许还有转机” 蓝无心看对方已经知道她的身份，索性看看，将胳膊给了禅宗大师。 禅宗大师认真把脉，片刻后收回手：“天意难违，一切皆为定数，阿弥陀佛！” 蓝无心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了：“多谢大师。” “去吧！多想想，自己为什么而活。” 蓝无心没有再说话，起身双手合十行礼，然后离开房间。 “公子”水寒可算是安心了。 “辰钰，你怎么了？”释空看出蓝无心表情不对。 “无事，你身上的伤没好，赶紧休息，我回营地了”蓝无心说着看向正堂：“释空，有时间多陪陪你师父，老人家上了年纪，需要陪伴。” “好” 回去的路上，蓝无心一言不发，她想的最多的是禅宗说的另一个知道万字符号的人是谁？虽然他不喜欢龙天羽，但也相信他，自己身份的事绝对不是龙天羽说出去的，那禅宗大师为何知道？他到底想告诉自己什么呢？ 回到营地，蓝无心进入帐篷，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一个人躺在躺椅上缓解情绪，明明知道生孩子很渺茫，为什么禅宗大师看的时候自己会那么期盼奇迹呢？可现实就是残酷的，一盆凉水下来，浇醒了睡梦中的人，这个期望，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那么…白费劲了，再多的钱有何用？到头来自己一死，没有一个直系亲属继承，还不都是别人的吗？那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呢？到底在为谁拼命？又为了什么拼命？难道不应该好好享受活着的时光吗？ 蓝无心越想心里越乱，活生生把自己绕进去了，自己到底为什么而活？想着想着，就清醒了：等等，我为什么要想这么复杂的事？活着就是活着，轰轰烈烈活着，这样才有意义嘛！但是…另一个知道万字符号的人是谁呢？这老和尚，还会给人一个心理炸弹，太闹心了。 此刻，帐篷外，水寒急的直打转：“乌童，你说，那个和尚到底跟公子说了什么？让她一路无话，回来还把自己关了起来？” 乌童只是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眼看着太阳落山，水寒实在忍不住了，冒着被骂的风险进入帐篷：“公子，您…还好吧？” 蓝无心起身：“拿着琵琶，去瀑布那里凉快凉快。” “是”水寒没敢多说话。 傍晚的云霞跟水面相呼应，出现了一道美丽的彩虹。 蓝无心手抱琵琶，飞身到水中间的一块大石上，轻轻拨动琴弦，发出优美的曲声，伴随着曲声的是一首略微凄凉的歌曲： 熙熙攘攘这命运的道场 谁曾燃起希望烧一片空旷 多少心的滚烫开不出花香 有梦的人也许最迷茫 就怪那酒杯太浅 敬不了来日方长 巷子太短走不到白发苍苍 这一生一半疯了一半算了 不是年少不疯狂 只是岁月太荒唐 ………… 再对烈酒诉衷肠 只能说说旧时光 就在蓝无心唱歌的时候，他的客人们都到了，龙玉可算是听到了他最爱听的歌曲。 龙天羽和龙天赋却有点因曲思人生。 而车淼的态度则是震惊，她从没想过一个男人会弹琵琶唱曲，还唱的如此好听。 乐天笑了笑：“唱的这么悲伤，怪不得水寒骂人呢。” “今天发生了什么本王不知道的事？”龙天赋好奇问。 “具体不清楚，反正水寒说了，他家主子今日情绪不好”乐天明白不能让龙天赋和车淼知道蓝无心今天见了禅宗大师。 “不是年少不疯狂，只是岁月太荒唐，人生一半疯了，一半算了，唱的真好啊！”龙天赋几乎目不转睛盯着蓝无心的身影，他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想和这个敌人做朋友的冲动。 “蓝盟主经常唱曲吗？”车淼问道，她显得很拘谨不自然，因为有两位王爷在，她确实高估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我这是听第五首曲子了，每次都不带重样的，这次…有点悲伤”龙玉说道。 “曲因心而定，她心里不舒服”龙天羽已经问了禅宗大师看病的结果，他内心的自责又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