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然回首时,终不负流芳第123章 多方求证
嘉亲王府。 离落阁盛流珠生下了死胎后,母凭子贵的幻想彻底破灭,重又落入寂寥无望的境地。适逢君璟屹最近很少回府,飘花阁唐珍儿闲来无事,便又凭借着掌家侧妃的名头,经常欺负盛流珠取乐。 盛流珠知道,外祖母尚在人世时,会逼着舅父萧沐风去照顾自己已经痴傻的母亲——萧思凌,但凡萧沐风说个“不”字,外祖母就会骂他忘恩负义,利用完了亲妹妹就不管不顾。 因为惧怕萧老夫人吵嚷闹事、萧家脸上无光,萧沐风只得把萧思凌留在府中。盛家出事那年,也是萧老夫人出面,才保了盛流珠留京。这几年来,看在三皇子的份上,萧家偶尔也会给盛流珠一些照应,虽说谈不上多亲热,好歹也算强过路人。 可就在上个月,萧老夫人过世了。盛流珠得知这个消息时,倒没有多么悲痛,唯一担心的是,外祖母一走,萧沐风肯定连敷衍都不再情愿,她们母女是彻底孤立无援了。 盛流珠心里苦,眼泪都快流成了河:她费尽心思也笼络不住三皇子,君璟屹始终把她当个玩物;唐珍儿又很难相处,贬损奚落她的点子层出不穷。 继续这样下去,她在嘉亲王府里没活路的。一想到这个,盛流珠就浑身发抖:她还没过够好日子,她还年轻,她不该这样屈辱地死去! 思忖良久,盛流珠盯上了嘉亲王府内一处神秘的阁楼。那个地方,君璟屹不许其他任何人进入,唯一有幸逛过的,大概只有小畜生——黑犬“四方”了。 如果阁楼里装的是金银财宝,那就顺走一些跑路。大不了以后隐姓埋名,等风头过了,在找个小地方逍遥快活。 如果阁楼里有机要密务,那也肯定是君璟屹的把柄。还真是好奇得紧,那个总是折辱自己的恶魔,是否也有惧怕的事情。 越是不愿意让外人看的东西,就越是宝贵的。再不济也能找出些蛛丝马迹,看看喜怒无常的三皇子,到底有什么隐秘的嗜好。 “思恋梦缠无止休, 芳芬馥郁愈添愁。” 读罢阁楼门口的一副对联,盛流珠很难理解:君璟屹那样的冷面阎王,却挂出这样的多愁善感之作,实在是太过附庸风雅了。 盛流珠深呼了几口气,默默提醒自己要镇静:方才唐珍儿是自己用的饭,按道理,君璟屹今天是不会回来的。 四处看罢,并无守卫,盛流珠蹑手蹑脚地溜进了阁楼。 让盛流珠意外的是,阁楼的第一层显得有些空旷,只陈设了宽大的桌案、座椅,外加笔墨纸砚,并没有很多繁复的摆饰。 贴墙的是好些檀木架子,密密麻麻的格子里,层层叠叠码放着一些卷起来的字画。 盛流珠随手展开了两幅卷轴,发现上边写的是大小不一的“芳”字:有中规中矩的正书,有笔画连绵的草书,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笔体,只能通过字形判断,大概也是“芳”吧。 二楼从布局上来讲有些紧凑,环形的围墙半包住一张几案,墙上挂满了女子的画像。置身于其中,大有被美人环绕之感。 待盛流珠仔细看清,着实吃了一惊:墙上所挂的丹青,绘制的分明是同一个人! 这个人她再熟悉不过,是盛流芳!是抢了她相府荣耀,抢了她心中所爱,最终死于自己算计的盛流芳啊! 难怪阁楼门口会有那样的上下两联,首字暗藏玄机,连起来念就是“思芳”呀。 还有那狗四方?思芳!也是在怀念盛流芳吗? 原来君璟屹喜欢的人是盛流芳,偏偏是那个自己最讨厌的盛流芳! 难怪盛家没落,自己依然有机会嫁入嘉亲王府。 难怪同为侧妃,君璟屹却纵容唐珍儿对自己百般欺凌。 那家伙肯定是查到了盛流芳死前的种种,他肯定是故意报复的。 盛流珠颤抖着跑向桌案,左翻右翻,终于发现了一样跟盛流芳无关的东西。 那是一张纸笺,纸上被戳出了好几团乌黑的墨迹。君璟屹似是陷入纠结,纷乱地写着:纪长乐,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们这样相似?流芳,是你回来了吗? “看够了没有?”阴森的声音,透骨的寒冷。 冰凉的剑锋架在了白皙的脖颈上,盛流珠吓得一哆嗦:“三三爷,您怎么回来了?” “本王的府邸,自然是想何时回来,便何时回来,”君璟屹手上稍微使了点力,盛流珠的脖子上立马出现了血印子,“本王吩咐过,这里是禁地。你却仍擅自闯入,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活腻了?” “不是的,”盛流珠的脑子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转得飞快,“妾身倾慕于三爷,却始终未能让您满意。流珠只是着急,想要多了解一下自己的夫君罢了。” “夫君?你也配?”君璟屹好像听到了笑话,“本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正妃之位才是留给妻子的。” “你既见了,应该明白,本王其实很中意盛流芳。可是你,还有萧茵茵,竟然联手把她给害死了!”君璟屹咬牙切齿起来,“凡是本王看上眼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偏是你们两个蠢货,让本王遗憾到如今!” 趁着君璟屹没下死手,盛流珠哀哀哭了两声:“三爷,我只是一时生气,喊萧茵茵给盛流芳点教训罢了,我没有想过杀死她啊。是萧茵茵,是她的错,是她亲手用刀毁了盛流芳的脸,是她一下一下刺死盛流芳的。” 君璟屹蓦地朝盛流珠的左手刺出一剑:“一下一下,这样刺的吗?” 盛流珠凄厉地哀嚎响彻阁楼,趁着第二剑还没挨到身上,她跪地求饶:“三爷息怒,不要杀我,三爷饶命,我还有用。” “您不是觉得纪长乐与盛流芳很像吗?我可以帮您证实。人纵使改了容貌,习惯却很难变化,我曾与长姐朝夕相处,是最了解她的人啊。” “你最好能够做到,”君璟屹眯起狭长的眼睛,将盛流珠拖出阁楼,而后向下人吩咐道,“侧妃乱玩本王的佩剑,不小心割伤了手。去乐盛华居一趟,就说请郡主到府帮忙治治,免得留疤。” 接连几日,盛流珠借着治伤的名义频繁邀请纪长乐到府,还在君璟屹眼前,跟纪长乐聊吃吃喝喝、脂粉香料、草台班子。 等到伤好的差不多了,盛流珠就又打着感谢的旗号,由君璟屹领着,到‘乐盛华居’里赠送礼品,顺便求了一幅题字的画作。 盛流珠将一点一滴的线索东拼西凑,越来越心惊:除了那张脸,纪长乐的行为习惯,简直是跟盛流芳一模一样! 君璟屹问话,她不敢撒谎:“三爷,郡主无论谈吐举止还是习惯爱好,都跟盛流芳分毫不差。这字画也是最好的证明,我能认得出她的笔迹。” “纪长乐的生母是薛涛的同乡,当年有长公主相助,流芳未必活不成。三爷,郡主丧失记忆未见得不是好事,她肯定能与您再续前缘的。” 君璟屹重重地“哼”了一声:“你是怕她记起来往事,第一个饶不了你吧。” 盛流珠心里一惊,嘴上却不说实话:“怎么会呢,姐姐迟早是嘉亲王妃,到时候她若不肯原谅我一时冲动,我便在长姐面前长跪不起。” “这话倒是中听。”君璟屹扫了盛流珠一眼,心中暗想:也罢,你的命且先留着,到时候让盛流芳亲自动手,也好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