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然回首时,终不负流芳第120章 另辟蹊径
安守王的底细查得越清,就越是不能轻举妄动。 君之运继续装病,君璟承就日日探望;江采珊装模作样地诉苦,纪长乐就耐着性子倾听。 等将所有面儿上的政务核查完毕,君璟承随意指出了一些不痛不痒的毛病。程锡勇和沈漠然则故布迷阵,一个提起君璟承爱好收藏古玩字画,一个暗示乐安郡主最喜欢金银器物。 君之运和江采珊一合计,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这京城里来的亦不能免俗。不如出手大方点,免了后头的麻烦。 于是,安守王府的管事官江诚,趁夜送出了不少名家字画,连同金钗环佩。只说钦佩六皇子的气度,再代替自家王爷,向乐安郡主的辛苦表示感激。 君璟承也不推辞,笑眯眯地收下礼品,随即言说安守王忠诚可信,张罗起返京回程。 江诚只当事情办成,再无后顾之忧,乐颠颠地回到王府报信儿。 君之运和江采珊心里也变得轻松,心道:到底是愣头小子和黄毛丫头,还蛮好糊弄。 出了滨州城,君璟承下令队伍星夜兼程、一刻不停,务必尽快返京。 廖七和嫪姑受了沈隐的委托,也带了江湖人士暗中保护。直到纪长乐一行顺利进入雍州帝都,各人才悄悄地散了。 皇帝君之栋听完了君璟承和纪长乐的禀报,既有果不其然之痛,也有颇为头疼之难。 痛的是自己多年来体恤忍让,未曾有过苛刻对待,君之运却不知满足,仍动了谋逆造反的念头。难的是自己曾向先皇许诺,不会取君之运的性命,可再拖下去定要生变,难道真的要等到君之运杀上京城? 此时薛涛上前陈词:“皇上,此前您令臣改道,去调查的杀手组织,确实是由安守王供养,他们身上都纹有夜莺图腾,专替君之运卖命。重刑拷打之下,已经有人吐露实情,滨州王蓄意犯上,不容姑息,臣以为,出兵剿灭已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原来,临去滨州之时,薛涛未能同行,是奉了皇命,去调查围猎场外的杀手组织——‘夜莺’。 君安然却持不同见解:“皇上,所有的调查都是暗中进行,迄今为止,并没有很多人察觉到君之运图谋不轨。如果在滨州没动作之前,朝廷就贸然出兵围剿,势必会遗人话柄。说不定还会被安守王反咬一口,编排我们疑心兄弟,这样他造反就可以被洗白成自保,变得真假难分。” 君之栋担心的正是这点,君璟承也陷入沉思。 “想要消除敌对势力,并非一定要依靠武力,可不可以换一种方式?”纪长乐试探着提议,“君之运本身并没有宏才大略,受人蒙蔽、进食丹药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有个人可以替我们做事,让滨州城从内部瓦解,到时候君之运认清现实,兴许可以兵不血刃。” 沈漠然是最快跟上纪长乐思路的人:“君慕谦可用!我们可以给他些线索,助他除掉江采珊和江诚。君之运离了丹药,身体会很快显现虚空,而君慕谦是他唯一的亲生儿子,滨州绝对有望重归安宁!” “君慕谦么,”君之栋沉吟,“他在京中过得不好不坏吧,未必愿意对朝廷言听计从。” “君慕谦离家入京后,安守王妃遭君之运囚禁,母亲惦记儿郎,儿郎挂念母亲,他们母子情深,若能重新团聚,必会对皇上感恩戴德。”纪长乐很同情那对可怜的母子,“而且,安守王误以为自己还有其他儿子,本就打算舍弃君慕谦,留他在京,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君之栋先是表达了认同,而后又问,“若是君慕谦也起异心,变得更加难以掌控,又该如何应对?” 纪长乐真切地体会到了帝王的多疑和凉薄:“臣女有一种特殊的毒,一旦入口,就需要每隔半年服下特制的解药,否则即会肠穿肚烂,暴毙而亡。” 君之栋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此时却忍不住面露欣赏,当场夸赞:“不愧是安然的好女儿,乐安郡主智计过人,不输儿郎,实乃宝月之福!朕就派你去游说君慕谦,只要他答应替朕分忧,朕也会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薛涛得知纪长乐和君璟承在去往滨州的路上遇刺,后怕得不行。初时他确实舍不得纪长乐返回朔州,眼下却巴不得女儿早点离开京城:“皇上,长乐说在云顶山住惯了,早想回去看望老朋友。臣也可以去跟君慕谦谈,臣能” “朕相信乐安郡主,”君之栋淡淡地打断,“她可以的。” 君安然轻轻叹了一声:长乐想回朔州,怕是不容易了。 纪长乐再到羁押君慕谦的宫院中时,身后跟着姜绍礼和一队侍从。 安守王纵情声色、善恶不辨、听信奸佞、虐待王妃 纪长乐将残酷的事实摆在了君慕谦眼前,宗宗件件都是让人悲愤交加的事情。 特别是在听说苏思语已经眼盲后,君慕谦捏紧了拳头,一度哽咽:“父王明明知道入京为质,活着不易,说会看在我替他受苦的份上,好好对待我的母亲。为什么他不信守承诺?为什么要任由其他女人为难我的母亲?这么多年来我母是怎么挺过来的?她该是有多么无助。” 纪长乐告诉君慕谦:“王妃能够坚持下来,全靠跟你团聚的信念支撑。她跟你一样,会做母子再不分开的美梦。” “君慕谦,王妃告诉我,你小的时候就很聪明,展现出不符于幼小年纪的老成持重。你学的是忠孝礼仪,信的是人间正道,我觉得你应该有一条新的出路。” “江采珊与江诚明为兄妹,实为夫妻,安守王府新添的一子一女,应该均非君之运亲生。安守王所服的丹药只能维持他一时精力充沛,恐难持久,只要你能使他放下执念,像皇上希望的那样安分守已,滨州王便可世袭罔替,永享富贵荣华。” 君慕谦看向纪长乐的眼神多了一分疏离:“皇上亲封的民间郡主,果然也是如同长公主一般的人物。朝廷对滨州顾虑已久,我又如何能够相信你的话?” 纪长乐没有与君慕谦辩论,也不急着表露诚意,只是轻飘飘说了一句:“王妃让我转达,‘粲粲要保重自己’。” 君慕谦瞪大了眼睛。有年夏天,母亲带着他在院中玩耍,温柔地对他说:“我儿开心,笑得明媚,阿母以后就叫你粲粲,当是咱们母子之间才叫的小名。” 粲粲,旁人不会格外留意,母亲也不会随意提起!既然纪长乐知道,那就能够证明,母亲与她交过心。 “母亲信你,我便信你。”君慕谦再无二话,“我要回滨州去,完成皇上交办的事情。” “我对付姓江的那两个混蛋,是要为我的母亲讨回公道;我会劝糊涂的父亲偃旗息鼓,也是为了在余下的日子里平平淡淡,时刻侍奉着我的母亲。”君慕谦异常坚定。 纪长乐点头:“我知道,无论是透过你的神情,还是通过与席儒的交谈,种种表现都足以让我相信,世子你有对待母亲的拳拳孝心。” 姜绍礼见状,吩咐人端上好酒好菜:“圣上体恤,赐宴赐酒,待世子用毕,即刻安排您返回滨州,另有随从护卫任您挑选。” 归心似箭,君慕谦迫不及待端酒。 纪长乐拦了一下:“里边有毒,我下的,每隔半年要吃解药!” 君慕谦轻笑:“多谢郡主坦诚。” 君慕谦离开皇宫前,席儒跪求纪长乐给一颗救急的解药:“世子刚回去难免事事艰难,万一有个意料不到,耽误了上京取药,岂不是要丧命黄泉?” 纪长乐凑近席儒的耳朵:“给你家世子下的毒药,只有一种成分——山楂。” 在席儒的惊讶中,纪长乐故作严肃,放大了声音:“毒就是毒,不可能擅自给你解药。回去告诉你家世子,忠于圣上方可保永世平安。” 君慕谦得知后明白了纪长乐的苦心,他吩咐席儒:“我们要想活着,就得让圣上心安。以后要记着按时上京来取解药,不能辜负郡主的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