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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三娘

重生之妾心如铁15

如此耽搁一天,启程时,已是腊月初七。

周老太太临行前一晚找周氏说话。

“不是母亲杞人忧天,实在是阳岐城如今风起云涌,正是局势迷乱之时,你身在其中,切不可大意。”周老太太离得远,关爱长女,忧心忡忡:“依我看来,凌云就不该与苏家结亲。穆家、苏家这几十年,全靠祖荫庇护,才得以尊荣。胡家后来居上,严家狼子野心……”

“母亲怎会知晓?”周氏大为惊讶。

“你父亲与你公公常有书信来往,他语焉不详,我却一听便知。”周老太太摇头:“只是,你公公太过迂腐,导致穆家停滞不前。他虽知困境,却无法逃脱。你父亲有意相帮,奈何隔的太远,鞭长莫及。”

周氏闻言不语。

父亲与公公穆立是同一年科考的三甲进士,互相交流切磋。一起高中后二人皆以为是缘分,这才有了周氏远嫁阳岐城。

“我的意思,穆家的没落,是迟早的事情。你要早做准备,万一你公公……”周老太太停住,等周氏明白了,才继续道:“闹起分家,你不必太过于执拗,总顾念着大局,到时候以保全自己为上。凌云前程似锦,他日造化无限,东山再起也未可知。”

周氏点头受教。

“人这一生,荣华富贵是享受,但提心吊胆是折磨;家无炊米是折磨,但和顺平安也是享受,你可明白?”

周氏又点头,知道母亲是告诉她,个人有个人的境遇,要能舍得。

穷有穷的幸福,富有富的艰难。

她眼中含泪,叫了一声“母亲”,将头依偎在周老太太腿上摩挲。

“春儿年岁尚小,但聪慧在女子中少见。日后有些事,你可多听她一言。”周老太太爱抚着女儿的头顶:“你总想万事两全,时常顾此失彼;春儿更懂得断舍离,所以她从不和稀泥。光是芳姐儿一事,就足以看出。”

周氏仔细回想,却不明白穆春到底做了什么。

“你大嫂刁钻小气,难成气候,我本不愿将家事交给她。只是她到底是嫡长媳,我迈不过去心里这个坎。”

“你二嫂来与我说芳姐儿的事情时,直接说了是春儿的主意,我便知道,这个丫头,是个知道轻重的。”

周氏这才明白,原来是穆春一手主导。

“她知道周家脸面事大,芳姐儿终生事大;儿女情长事小,意乱情迷事小;所以她插手了。”周老太太喟叹:“想到我曾经对芳姐儿的苦苦哀求,还曾有片刻心软,就是不如她了。”

“您是关心则乱。”周氏忙宽慰道。

“这么说也不错,芳姐儿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哪里舍得让她伤心。”周老太太叹气:“还要想办法让她死了心才是。”

周氏默不作声,只感念跟母亲待着的片刻温存。

这一次,穆春离开京城时,再无忧心。

陈氏亲厚贤惠,又得了自己这么大的人情,定会给周氏留一条后路。

只要父亲不出事,外祖母也不会匆匆去世。

穆春坐在马车上握紧拳头,暗道决不允许家人有一点闪失。

马车行了三天,这一日投宿客栈,居然凑巧遇到方之询。

穆文忠很喜欢这个后生,觉得是天大的缘分,邀他一起上路。

方之询笑着答应,多看了穆春两眼。

原先走一段路就会下去透透气的,穆春因方之询在,也不敢随意下车,满腹的怨屈憋在心里。

不知道为何,她下意识隐瞒了方之询帮她追回钱袋的事情,也未提她刺伤人的事。

这一日赶路,外间突然起了风雪,穆文忠命令临时打尖住店。

然官道行艰难行走了近一个时辰,也未见有客栈。

委实无法,穆文忠找了一处坳地停车,唤骑马的方之询一同进入马车,车夫和小厮都躲在车底下避风雪。

本来车中只有周氏和穆春,现在穆文忠挤进来,方之询坐在穆文忠后面,靠近车帘,背对着穆春,与穆文忠说话。

穆春听外间寒风呼啸,依偎在周氏怀中,静想心事。

一时静默无声,都在闭目养神。

下到傍晚还未停,此时已靠近楚州。

雪虽大,但是夹着雨,落入地上,并未堆积,皆成泥水。

穆文忠见雪纷纷扬扬下了两个时辰,大有不肯罢休之势,地上已隐约见白,怕还有大雪,只好又勒令赶路。

方之询仍坐在车里。

玉梅挤进来,珍琴挤进来。车夫和方之询的小厮六九一同驾车。

穆春被挤在被里面动弹不得,她抬眼看方之询,他正低声跟穆文忠背对着女眷说些什么。

意识到有人在看他,方之询扭头朝这边看来,就看见躲在周氏怀里,一双警惕的探究的漆黑眼眸,在与他目光对视瞬间,闭上了。

方之询嘴角微微咧开,又与穆文忠说话:“贵府这一次租赁田地给农人自行耕种的举措,大有善意,后福无穷,郡主娘娘十分有兴趣。”

穆文忠笑笑,对方之询颇为信任:“都是小女的主意。”

穆文忠只有一个女儿,方之询又朝穆春看去,这一次光明正大。

穆春对上他的眼神,显露出冷漠和疏离。

方之询又笑。

“令千金机智聪颖,乃女中翘楚。”方之询由衷赞道。

“客气了。此番入京,能得郡主青眼,有赖方公子从中美言。待到达阳岐城后,必当重谢。”

穆春才知道,原来宁华郡主请穆文忠过府的荣耀,是方之询引荐的。

路上湿滑泥泞,马车行得很慢,眼看天都黑了,还是未见客栈。

穆春忽觉得马车摇摇晃晃,陡然“咔擦”震响,随后她身子往左倾斜,周氏整个人朝她压过来。

她本能伸出胳膊拦腰去抱紧周氏,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掌从中间截获,使劲一拉,她就侧身滑出壁角,不知置身何处。

车顶前面挂的两盏油灯因为这一侧翻,呼啦呼啦摔在地上,瞬间熄灭。

天色已黑,目不能视物。

“春儿,春儿。”周氏猜到翻车了,穆春本该压在她身下,此刻却摸不着。

“我在。”穆春想将右手从那温热大掌中抽出,去握周氏的手。

那大掌却兀自握着不放。

穆春力气小,只得用左手去拉周氏:“我在这里。”

周氏松一口气,道:“文忠,你压着我的腿了,你先起来。”

穆文忠道:“我后背抵着车板,可能车摔坏了,没处使力,如何起得来?”

玉梅和珍琴坐在最外围靠着帘子的地方,两个人摔成一团,堵在车门口。

所有人挤成一团。

穆春惊讶发觉,她握着的手,是方之询的手。

本来她坐在里面最左侧,马车往左倾覆,她会被压在最底下,随后是周氏,穆文忠和方之询。

但她没觉得身上硬物硌痛,反倒是软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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