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窃国91第八十五章
“是,”郑英看着对方浩浩荡荡的一批人马过来:“我已经叮嘱过他了。”
“末将谢遥,奉陛下命迎贤妃娘娘入宫。”谢遥离澄琉还有一段距离时便抱拳跪地,礼节十分到位。
“谢大将军平身。”生夏代澄琉开口。
后面的东西都交接得差不多了,澄琉走了些过场便由一群晋国人簇拥着踏上另一台轿子,她忽然有些不舍,于是任性地扭头回望,郑英的送亲军队自然不能立马离去,他也还骑在马上目送澄琉离去。澄琉知道她这样一步三回头的样子会很让人误会,不过她一时顾不得那么多,她只看到阳光下熠熠生辉的一身铠甲,人脸已经模糊了,那可以是郑英,可以是金光灿灿的魏国的缩影,也可以是她心心念念的某个人。
又是一日的舟车劳顿,澄琉到了驿站便迫不及待地去洗漱休息了,待她刚换好衣裳,却听见门外有争执的声音,她与生夏谈天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停了,澄琉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只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谢大将军,太后命某前来,自有太后的道理,天允许某前来,也自有天道,你区区凡夫,怎可违背世俗皇权和天道?”澄琉听见一个苍老怪异的声音。
“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贤妃娘娘是齐魏两国的公主,也是你们晋国的娘娘,身份尊贵无匹,又事关两国和平,哪是你说见就见的!”说话的应该是许登,郑英的军队虽然回去了,但这些魏国使臣是要等到婚礼之后才能离去的。
“使者稍安勿躁,”谢遥的声音有些着急,澄琉可以想到他夹在中间焦头烂额的样子:“沈天师,娘娘舟车劳顿一整天,此时一定早已疲惫不堪了,再者说,此时天色已晚,男女相见更是不妥啊。”
“可恶,可恶——这是什么污言秽语!”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神灵在烛火里告诉某,娘娘是不一般的人物,神灵指引某一定今夜来面见娘娘,你们懂什么!”
原来是个神棍——澄琉回头看了生夏一眼,两人捂着嘴偷笑,生夏拉着澄琉到远处,然后问:“诶,大人物,这神棍你是见还是不见?”
澄琉绞了绞手指,眼睛转了两圈:“我还是去看一眼吧?”话毕,两人都笑了,生夏道:“你就是好奇!”
说着,澄琉理了理衣冠,又干咳两声清嗓子,这才眼神示意生夏把门推开。果不其然,她见门外三人都吓了一跳的样子,这才拢了拢裘皮:“你们这是——”
“微臣该死!”
“末将该死!”
许登和谢遥都忙跪下请罪,只有那个沈天师把手藏在厚厚的袖子里,眼睛眯着打量澄琉,背很直,立得像座丰碑。
尽管十分好奇,但这样被人盯着,澄琉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和不敬,她也端端正正地站着:“这不一般的人物不是一眼两眼就看得出来的,更何况夜里烛火昏昏,眼力就更不济了,”她的语气非常嚣张不善:“沈国师,看清楚我了吗?看清楚了就走吧!”
她转身就回了屋子,生夏瞪了沈天师一眼,把门重重地关上了。澄琉打了个哈欠,立马缩进了被子里,生夏怨道:“这晋国到了冬日里就是冷。”
澄琉笑笑:“再冷也冻不着你我。”
烛火一柄一柄地熄掉了,可澄琉心里乱乱的,总是睡不着。她轻轻转动着中指上那枚小小的金戒指,他就曾这样轻抚她的手,然后把戒指套上去——就在她出嫁的前一晚,算起来也没过太久。
可是现在想起来为什么就是恍如隔世了呢?他那时候看起来那么迷人多情,他变戏法一样地从指尖捏出了这样一个戒指来,然后交给她,澄琉见这枚戒指的戒面是活动的,可以翻过来,她瞧见一面是阴刻的牡丹花,另一面则是个玉字。
“什么意思?”她抬头看他。
元昊轻轻笑了,他说:“牡丹是你,玉是我,我的小字叫玉郎。”
“玉郎——”澄琉笑问:“玉面郎君?”
“嗯。”他也笑了。
澄琉忽然低呼一声:“你倒提醒我了。”她把挂在脖子上的玉扳指取了下来,交给元昊:“我带着这个去齐国不安全,你替我收着。”
元昊接过扳指,轻轻地攥在手心,那温润的玉石上还残存着她的温度,纹理间应该都浸透了她的香气,元昊这样感受着,不自觉地就加重了力道。
“澄琉,我……”元昊从身后环着她:“你能再跳一次胡旋舞吗?我自上次见你一舞,便时常想起你的姿态……虽然你那次不是为我跳的,但我……”
“好,”澄琉感觉到了他的局促,她从他怀里出来,塞了把琵琶给他,笑着说:“你给我弹琵琶。”
元昊接过琵琶,试了试音,便絮絮地拨弄起来,他弹得不是那么熟练,正好澄琉跳起来不会太累。可一首欢快的曲子,就这么被他演绎得凄凄然了,澄琉觉得自己仿佛跳了很久很久,最终停在他的臂弯里。
“澄琉,答应我一件事。”
“嗯。”澄琉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
她能感觉到他低低得吸了口气:“以后……以后你不准再为旁人跳舞。”
澄琉嬉笑了几声,元昊感觉到了脖颈间轻而急的气流,他加重了手臂的力道:“别笑,答应我。”
肩上传来她点头时的振动,澄琉说:“好。”
……
想起他那时候的样子,澄琉忍不住笑了两声,却不小心让生夏听到了,她问:“三更半夜的,笑什么?”
澄琉连忙咳了两声:“鼻子痒。”
接着是一阵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生夏迷迷糊糊地问:“是不是着凉了,我去让人请太医来。”
“不用,明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