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窃国82第七十八章
元昊愣了一瞬,然后说:“你就为这个不肯见太医?”
她依旧没什么反应,就是死死地抠着被单,纤细的手几乎要把单薄的一层布给扯破了。元昊于是问:“那喝点姜茶好不好?”
终于看到她点了点头,元昊侧着脸给了生夏一个眼色:“去。”
生夏一出去,殿内就只剩他们俩了。元昊拿出手绢来给她擦汗,他然后轻轻地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到自己身上,澄琉一直紧皱着眉,然后把脸埋到他胸前——算是肯领他的情了。
元昊一边紧搂着她,一边笑:“你也有今天,原以为你身体很好呢。”
澄琉没理会他的笑话,只是又捏紧了他的衣角,良久,终于说了句:“混蛋。”
这时候生夏急急忙忙地端着姜茶进来了,元昊拍了拍她的背:“把脸露出来,喝了姜茶就好了。”
澄琉把脸转过来,脸庞在他的衣料上不经意地一阵磨蹭,这身衣服是丝的,原本该很凉快,然而她在上面靠得久了,也就变得有了她的温度,莫名其妙地,澄琉突然有一种拥有了某种东西的愉悦。
“你说你怎么命这样好,三番五次地要我来伺候你。”元昊抱着她,所以喂药不大方便,他僵硬地吹了吹勺子里的姜茶,然后喂到她嘴边。
这场景好熟悉,澄琉喝了一口又一口,绞尽脑汁才想起来,哦——他那天也是这样喂澄珪喝药的。澄琉一下子从温暖的□□里被拯救过来,她警告自己,这样的事对他不算什么,他都做习惯了。
澄琉心不在焉地喝完了姜茶,身子里像是有团火在烧,她觉得装到这时候也差不多了,谁知道没事人喝姜茶会那么难受。于是她微微挪了一下身子,元昊问:“舒服一点了吗?”
她点了点头,脱离了他的怀抱,装作仍有些虚弱的样子,说:“你忙你的去。”
“你舒坦了就要赶我走?”
“你不是忙嘛。”
“左不过是些应酬小事。”元昊靠在她床边的栏杆上:“你赶我走我就偏不走。”
澄琉看到他耍赖的样子,忽然很想亲他一口,但她一如既往地纠结,脑子里是一片狼藉,纠抖着,挣扎着,两种固执的情绪始终都不分高下。不过她最终还是这样做了,她昂着头,够到了他的嘴唇。她想,即便不想跟他有感情上的纠葛,就当是为了她以后日子好过一点,或者说拿他练手,她也该试着这样讨好他。
分明是她主动,可渐渐地,元昊就占了上风,他把她压在挂着玫红色纱帐的栏杆上,偶尔睁开眼,看见她像是躺在玫红色的云里,他自己也觉得好像徜徉在云端,他也从没想过一次简简单单的亲吻可以给人这样的愉悦。
再继续下去,他们就都沉沦、都万劫不复了,所以他们十分默契地停了手。澄琉扒在他肩上,脸贴着他的脖颈,问:“跟齐国人的宴会是什么时候?”
“后日。”
“能安排在离这里近一些的地方吗?”澄琉抬起头来看他,下巴抵在他身上:“我想听筚篥的声音。”
她能感觉到元昊的身体僵了一瞬,却立马若无其事地答应:“好。”
……
很长一段时间没人探望,出门也诸多不便,澄琉一度以为她算是被软禁了,然而她却在第二日等来了两位意想不到的访客。
崔婕妤带着元敬过来的时候澄琉还在跟生夏斗草呢,澄琉手忙脚乱地从地上蹿起来,生夏急忙给她整理衣冠,幸好她们没有闹得太厉害,否则那就不是抚弄几下头发就能搞定的了。
澄琉一路飞奔,到了正殿门前几步的时候,又缓了下来,端正了下仪态,方才款款地进去。
她进去的时候崔婕妤正静静地靠在小几上,她是个有些微微发胖的女子,笑起来饱满的脸庞上会陷进去两个甜美的小酒窝,仿佛多看一眼就能把人给一块儿陷进去。她比端贵妃健谈些,看着澄琉进来了,就拉着她说长说短,一个劲儿感谢她救了元敬。
不过澄琉看元敬坐在她身边,一会儿抠抠手指头,一会儿踢踢裙边,一副很坐不住的样子,偶尔听见崔婕妤的话还会很不高兴地悄悄瞥她一眼——小男孩大多都是这样的,觉得自己母亲有时候的某些行为很丢人,而且自以为自己十分帅气。
崔婕妤的讲话其实没那么让人讨厌,她做姑娘的时候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她的声音比元缨的还要好听,很软,听说她的母亲是南方人,所以带着些俏皮的口音。她并不见外地聊着些风土人情,澄琉听着听着就伸手捋了捋额发,她微微地偏了下头,崔婕妤看见了她额角的伤口,不自觉地停了一瞬,澄琉知道她为什么停,她不希望把这个话题展开,所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冲她笑了笑,示意她继续。可崔婕妤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尴尬的事,她说:“你这伤还没好?”
澄琉的伤在宫里的解释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才划伤的,所以澄琉把不自觉头往另一边偏,然后词不达意地含糊:“当时太不小心了。”可听崔婕妤这么一说,她也觉得不开心,多小一道口子,跟她腿上的那些根本没法儿比,可就这么点儿伤,竟然反反复复了这么些天都好不了,这几日天气大了,颜色居然开始有些发紫,气得她直想把镜子摔了。
“唉哟,这有什么好羞的,本宫做姑娘的时候身上全是口子,”崔婕妤笑她的扭捏:“我这儿有个方子,你这点伤,包你十几日就见不着了,赶明儿叫人给你送来。”
“真的吗?”澄琉显然不是多在意相貌的人,只是晋国人后日就入朝觐见了,她总不能顶着这么个疤去见人,况且这疤的确太丑了。
“真的,你救了我的心肝宝贝儿,我能害你吗?”崔婕妤拉着澄琉笑,元敬又瞥了她一眼。
崔婕妤又喝了阵茶,元敬实在忍不住了,他啧了一声:“母妃,你不是还要回去绣花儿吗?”
“不急。”崔婕妤按下他的手,继续跟澄琉说了几句,但元敬提醒她之后心里到底还是有件事搁不下,于是她很快就结束了自己滔滔不绝的话,告辞道:“嗳,时候不早了,本宫先回去了——你瞧这孩子急得。”
“母妃,我要跟琉姨玩会儿。”元敬站起来走到澄琉身边。
还没等崔婕妤问出口,澄琉就请求道:“让殿下留下来吧。”
于是崔婕妤又是一阵客套,拉扯一会儿终于还是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澄琉听见元敬呼出一口气,然后长长地翻了个白眼,她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你就这样对崔婕妤啊?”
“丢死人了。”元敬从椅子上跳下来:“舍利呢?”
“在后院,”澄琉领着他往后院走:“这几日天气大,都蔫儿了。”
养舍利的小太监麻利地把笼子开了,舍利看到元敬就摇着尾巴跑上来,澄琉笑:“瞧它那样儿,哪里像猎犬,跟娘娘们养着玩儿的小京巴似的。”
“它太久没打猎了。”元敬揉乱了它的毛,又反手理顺。
“魏国打猎好像不兴带猎犬。”
“嗯,他们都养来看着玩儿。”元敬头也不抬地问:“我听说齐国人打猎还要带豹子?”
“嗯,也有带狼和猞猁的,不过也有人觉得没意思,不喜欢带。”
“那你养过豹子吗?”元敬有些崇拜地看着她。
“父皇养过,后来送给二哥了,我记得小时候见过一次,忒温顺,跟猫似的,没意思。”
“哦,”元敬笑了一下:“那该叫大哥养一只。”
五月里的阳光到了很晚的时候都还十分明媚,日头那么毒,白昼的光阴那么长,像一辈子那样长,尝到了夏日甜头的北方人,谁都希望冬天不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