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窃国79第七十五章
“你也知道本宫是皇后啊?”澄珪显然是气极了,她扶着桌子:“本宫看在你是自己亲妹妹的份上好心收留你,你居然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来,你明知道本宫那么喜欢他——”她带着哭腔,眼睛都红了,那模样怎么看都不觉得难看,澄珪是个十足的美人,她的一喜一怒都牵动着许多人的心,可澄琉好讨厌她的容颜,不论如何,就是讨厌。
“你说的谁?”她们都知道说的谁。
“你还要装傻!”澄珪随手抄起一面铜镜朝澄琉扔过去,澄琉一时没躲开,她只觉得额角一阵刺痛,她下意识地去捂,结果就摸到了温热的粘稠的液体,她知道她流血了,她知道她脸上会有一道很丑的伤口,或许还会留疤。
“殿下!”听到她们的动静不对,生夏和绿蜡都赶了进来,生夏看到澄琉跌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侧脸,心里几乎是一颤,她跪在地上,扶住澄琉:“你怎么样了?”
“娘娘——”绿蜡拉住了心惊胆战的澄珪,她知道澄珪是一时气昏了头脑,眼下应该已经意识到什么了,她忙厉声对左右的宫女说:“公主殿下不小心划伤了脸,你们还不快去请太医!”
“生夏,”澄琉缓缓站起来:“我们回宫。”
没人说话,没人有个主意,澄珪在原地恨恨地看着澄琉走出了敬栩殿,走出了她此生最爱的金笼子。
……
“你们怎么回事?”生夏已经着浦泽去请太医了,眼下她正用温水帮澄琉清洗伤口,她看着那道口子只觉得触目惊心,虽然不长,但是周围血肉模糊,还有些红肿和淤青。
“她以为我怀孕了。”澄琉看着镜子,淡淡地说。
“为什么——”生夏的手滞了一下。
“我这几日不是老爱吐,又想吃酸的么,”澄琉讽刺地凝视着自己脸上的伤:“谁知道她会这么想。”
生夏很是不平:“你们干嘛不除掉她,何必给自己添堵。”
“她还有用,我总觉得她跟岑歌芮或者齐国在谋划什么,从她那里可以查出来很多齐国的事。”澄琉垂下眼帘:“而且元昊不想杀她。”
“为什么?”这下生夏是真的吃惊了。
“舍不得污了自己的名声么,大家都觉得他们情投意合,伉俪情深,借着姐姐的名头他可以干多少事。”
“那如果你要杀她呢?”
“他乐得我帮他动手。”澄琉不悦地瞥了一眼。
生夏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好看着伤口说了句:“应该不会留疤。”
刚好这时候燕文来了,他行过礼,澄琉就笑着说:“又要麻烦你了。”
“殿下折煞微臣了。”他仔细检查了一下澄琉的伤,不由蹙了下眉:“殿下这是怎么弄的?”
“不小心划伤了,会留疤吗?”
“用什么划伤的?”
“铜镜。”
“这——”他说:“只要好好上药和忌口,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听燕文说得勉强,澄琉知道这事很悬,她只直勾勾地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容颜,平日里这么看着,偶尔还会觉得有些赏心悦目,可方才见了澄珪,她才知道什么叫云泥之别,她说不上自己哪里难看了,可就是不及澄珪,怎样看都毫无悬念地落了下风,她厌恶那张脸。
燕文在澄琉的伤口上细细地撒了层药粉,凉凉的,接着就有些痛,澄琉轻颤了下眉,燕文专心致志地包扎着,安抚了句:“是有点疼。”他说得很随意,应该只是碍于情面,所以腾出精力来这么敷衍了一句。是的,最疼爱她的父皇、舅舅还有梁太尉都去世了,她凭什么要求这些不相干的人去做这么多。
……
澄琉再次见到元昊的时候是次日上午了,他应该才下朝,还罩着规规矩矩的朝服,急匆匆地就赶过来了。澄琉那时候刚用完早膳,正对着镜子发呆,她扯下了纱布,用手捂着伤口,然后左右打量,这伤口开得尴尬,恰好在眉尾的位置,若是再偏一点,就躲进头发里瞧不见了,可偏又遮不住,从正面看仍有一小截儿血痕,简直恼人。
元昊进来了,澄琉听到动静了,但她没回头,还是死死地盯着镜子。他也没解释,就在她身旁坐下,把她捂住的手拉开:“我看看。”
澄琉任他把她的脸转过去,但眉间隐隐蹙起了峰峦——她不耐烦,没人愿意把伤口给人看,而且还是这么丑的伤口。
“燕文怎么说?”元昊端详着这道蜿蜒的口子,像是光洁的雪地上裂开的一道山谷,看起来那么让人不舒服。
“只要好好上药、忌口,就不会留疤。”澄琉把脸转开了。
元昊还在看她的伤口: “她为什么打你?”
澄琉拿不准他是不是在装傻,她侧过身,正对着他:“她以为我有身孕了。”
“你?为什么?”元昊有些吃惊,澄琉看着他没说话,他恍然明白:“就因为你这几日胃里难受吗?”
澄琉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继续把手抬起来遮住伤口,然后看镜子,转而又不满地啧了一声,把手垂了下来。
“我帮你。”元昊前膝,他轻捏住澄琉的下巴,端详她的容貌,然后从妆台上取了支笔,沾了沾胭脂:“来,你靠近些。”
澄琉把脸凑近,她感受到微凉的笔触在她的眉尾游走,勾勒着,一下又一下。她又与他隔得那样近,他没有管她肆意的目光,专心地把视线都凝在了笔尖上头,从他浅浅的琥珀色的眼里缓缓地映出一朵花的样子——红牡丹,开在她的脸上,开在他的眼底。
他似乎是画得差不多了,元昊悬了笔,又把身子退了退,他说:“你自己瞧瞧,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澄琉转头看镜子,她说:“哪有斜着画花钿的?”
“这道口子是歪的嘛,”元昊仔细地观察着那枚花钿:“总有人要做第一个的,这叫’斜红',康乐公主首创。”
“你就瞎编吧。”澄琉侧过脸,认真端详,那朵花勉勉强强地把口子遮住了,她也觉得看起来单调了,不过自然比方才好了很多,她想了想,看着桌上的金粉,说:“那就画金牡丹吧。”
“这个好。”元昊接过小瓷盒,细细地又开始给牡丹描上一层边,他笑道:“我还没给人画过花钿呢,你真是好大的面子。”
“好好画,别净聊天儿,”澄琉假装凶他:“第一次画没经验,要是画歪了就给我重画。”
元昊委屈地撇撇嘴,把最后一笔描饱满了,然后坐正了,仔细打量,说:“公主殿下可还满意?”
澄琉偏过头照镜子,然后高傲地点点头:“嗯,勉强还能入眼。”其实她只瞄了一眼,只瞧见了个金灿灿的影子。
“那——我有什么赏赐吗?”
“画得这么差,赏赐想都别想。”澄琉含笑背过身去。
元昊把她的身子扳正,不由分说地深深地吻下去,澄琉玩笑着推他打他,可是他动也不动,过了很久才松开她,他的嘴唇缓缓地离开,眼神还恋恋不舍地粘在她的脸上,他的气息还缠绕在她的鼻尖,沉香的味道对她已经成了一种有毒的香,让人上瘾。元昊嘴边挂着他迷人的微笑,说:“我已经尽力了,就不能鼓励鼓励我吗?”
“没有鼓励,”澄琉用自己的鼻尖抵住他的:“自己多练手,画好了就夸你。”
“你肯给我练手吗?”
澄琉故作为难的样子:“你?那得练多久才能练出来。”
“如果是拿你练手,那我永远都不想练出来,这样就一直有个由头可以了离你这么近,可以有借口仔细看你的眉眼,要是有一日画好了,是不是就没机会了?”
“等你有一日画好了,你就给我继续画”澄琉斜斜地睨了他一眼,眉尾的金牡丹在阳光下璀璨着血色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