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窃国55第五十四章
澄琉看过去,果然她们俩就在左边的不远处,中间也不过隔了几个人,郑茜感觉到澄琉的视线,转过头来冲她腼腆地笑了一下,澄琉也报之以微笑,虽然二人的距离不远,但也没办法说话,于是澄琉也就收回了视线。
酒过三巡,那些公子们因为大多都相互认识,所以都同左右说笑,小姐们也有相熟的一起轻声嬉笑的,只有澄琉和崔小姐二人尴尬地不知所措,崔小姐欣赏歌舞,澄琉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她抬头看到元昊同大臣和士族公子们有说有笑,越发觉得无聊得紧。过了一会,崔小姐大概也坐不下去了,就对澄琉说:“殿下似乎很喜欢这酒。”
“魏国的玉露天下闻名,我自然也不能免俗,让崔小姐见笑了。”澄琉没想到崔小姐在关注她喝酒,所以有些尴尬。
崔小姐端起酒杯:“那明训敬殿下一杯。”
澄琉忙端起酒来回礼,两人装模作样地一饮而尽,然后澄琉也不敢看崔小姐的眼睛,她的眼神在崔小姐白皙的面庞上滑落,就转过身认真看歌舞。魏国的歌舞十分纷繁精美,澄琉看着看着就觉得眼睛都快被舞姬们的衣饰闪花了,她眨了眨眼,夹了块果子想醒醒神,她不知怎的,手十分无力,连筷子都摔到桌上了,澄琉下意识地抬头看周围的动静,可是她听不清周围的声音了,眼睛看东西也是晕乎乎的,澄琉知道不对劲,她求助:“生夏,生夏。”她的声音也很细微,她觉得自己说话都很吃力。
幸而生夏听到了她的声音,她也看出来澄琉不大对劲,忙问:“你怎么了?”
“大概是喝醉了,你扶我去偏殿休息一下,我怕在这里待着会闹笑话。”于是生夏扶起澄琉往偏殿走,澄琉没什么力气,生夏几乎是扛着她到偏殿的,生夏喘着粗气:“我以为你酒量很好呢,怎么这么几口就喝醉了。”
“我也不知道,我从前喝齐国的烈酒几乎都没醉过,不知道怎么这段时间酒量越来越差了。”澄琉靠在小几上,也微微地喘息,她觉得有些难受,于是用手扇风:“生夏,要不然你去给我拿些醒酒茶,我好难受啊。”
生夏担忧地看了澄琉一眼:“好,我这就去,你等等我,”她不放心地探了探澄琉的额头:“你下次可再不许喝酒了。”
澄琉看着生夏的背影越来越远,她几乎趴在了小几上,浑身无力,偏殿明晃晃的烛光闪得她的眼睛很难受。澄琉眯了眯眼,暗骂魏国人像乌鸦一样,净喜欢些花里胡哨又亮晶晶的东西,她睁开眼,看着那些雕栏玉砌从五重影子变成三重,变成一重,澄琉才看清楚柱子上雕的是龙,张牙舞爪的,看着倒是眼熟,澄琉昏头昏脑地想不起那是什么,她想揉眼睛,可是手根本碰不到眼皮就垂了下去,澄琉无力地靠在那里,眼前的景致忽而变得清楚明白了,她皱眉,她看到的是齐国的大殿,她看见十岁的自己同父皇、母后还有姐姐站在高台上,听着魏国的使者报礼单,她听见她自己高声问使者那些奴隶在哪里,觉得自己简直愚蠢又滑稽,她都不曾意识到从前的自己如此令人嫌恶。
忽而一阵冷风吹过来,她稍稍清醒了一些,这才发现自己还在魏国的偏殿里,方才应该只是幻觉或是个梦,澄琉感觉身上有力了一些,她撑起身子坐起来,猛然感到不对劲,魏国宫室的窗户向来是打不开的,一旦关上了门是根本不可能有风吹进来的,澄琉觉得今晚的种种都很诡异,她挣扎着起身,不管闹多大的笑话,她都要立马赶回大殿。
澄琉趔趔趄趄地还没走两步就看见寒光一闪,她一下子扑到在地,险些就被砍伤,澄琉的头很晕,看不大清楚刺客的方位,只能凭着感觉四处闪躲,她看见黑影和寒光一道一道地从她身边闪过,大腿和手臂上的伤开始撕心裂肺地痛,她累极了,终于被一个刺客击中膝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澄琉原以为她立马就会死在这些人手里,没想到领头的刺客把剑横在她脖子上,恶声威胁:“交出玉扳指,否则你就死在这里。”
澄琉恶狠狠地瞪着那刺客,她一路上遇到多少想杀她的人,那么多次她都没死,这次怎么能便宜了他们,澄琉冷笑一声:“这里是魏国,咱们可都别太放肆了。”
那刺客似乎也是个狠角色,剑直接就在澄琉脖子上划了条血口子:“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呢,康乐公主。”他在澄琉的衣裙上蹭着剑上沾的血:“把玉扳指交出来。”
“我那么多戒指,不知道你说的哪一个。”
“还要装傻!”刺客踩在澄琉的手腕上,澄琉闷哼一声,她什么时候怕过这些人,于是讽刺地笑了一下:“我就是不知道,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都给我拿下!”澄琉听见身后一声怒喝,一群侍卫冲进来围住并截杀了周围的刺客,领头的那刺客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有人发现,错愕了片刻,正准备挟持澄琉,而澄琉早就趁其不备抢了把刀,一刀劈在他头上,那刺客满脸是血,直挺挺地倒在了血泊里,尽管是面目全非,但仍看得出他惊愕的表情。澄琉手上一阵剧痛,手中的刀轻轻松松地就掉到了地上,澄琉抬起左手擦拭了一下脸上溅的血。
“末将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澄琉偏头看过去,见这时候上次那个领头的侍卫才姗姗来迟,她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活不长了。
“澄琉!”澄琉看见生夏像疯了一样扑过来:“你没事吧?我以后说什么也不离你半步了!”
澄琉安慰地冲她笑笑:“我没事。”她见生夏脸上有泪痕,想帮她擦干净,她抬起手,才发现自己手上尽是血污,于是又讪讪地放下了。
“怎么没事!你浑身都是血!”生夏惊恐地看着澄琉脖子上的伤,扭头对一群侍卫大吼:“传太医啊!你们愣着做什么!传太医!”
生夏话音未落,澄琉就感到眼冒金星,她趔趄了一下,直挺挺地就倒了下去。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澄琉没有摔到地上,她闻到一阵沉香,知道是元昊来了。
元昊抓她抓得有些紧,澄琉又清醒了些,她看到元昊用手捂住她脖子上还在流血的伤口,轻声说:“别怕,太医很快就到了。”他把澄琉抱到小几上,澄琉闭着眼,感觉到他在擦拭自己头上的细汗和血迹,然后听见他对和素说:“你和生夏留下来伺候,其他人都滚出去。”
太医很快就来了,什么都没敢问就开始帮澄琉清理伤口,她手上的伤已经完全裂开了,处理起来比之前还疼,太医每动一下澄琉就痛得抽搐,元昊看不下去了,一把掐住太医的脖子:“你给朕轻一点。”
“下官该死,下官该死。”太医唯唯诺诺地跪下求饶。
元昊又把他抓起来:“你跪着干什么!起来治病啊!”
太医于是颤抖着把澄琉手上和脖子上的伤包扎好了,元昊直接就让他退下,澄琉纠结了许久,尴尬地说了一句:“元昊,其实我腿上的伤也裂开了。”
“我知道,”他扶着澄琉坐起来:“我来。”
偏殿的小几到底还是有些硬,澄琉的背被硌得难受,加上地上还斑驳地横亘着血迹,澄琉不大舒服,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娇气了,她说:“我想回房,这里怪不舒服的。”
“好。”元昊转身吩咐和素:“备轿辇。”于是元昊把澄琉抱上轿辇,澄琉疼了许久,加上吹了些冷风,已经完全清醒了,她抬头看元昊:“那些人是来抢玉扳指的。”
元昊顿了一下,问:“那你知道那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澄琉狐疑:“我也是近段日子才想起这个扳指的存在,他们怎么就知道这扳指在我这里?”
“或许跟你父皇有关系,”元昊觉得这件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查清楚的,所以也没太纠结,他反而在思索另一件事:“不过这些人三番五次地闯进来,还能不惊动宫里的侍卫,实在奇怪,我觉得他们可能在宫里有人接应。”
“你眼皮底下的人,底细应该都清楚吧。”澄琉觉得匪夷所思,元昊一定不会让任何可疑的人留在宫中侍奉的。
说着说着就到了凌霜殿,元昊把澄琉抱下轿辇:“别想那么多了,我自会处理好,我保证这种事情以后一定不会再发生了。”
澄琉看得出来元昊对这件事情很生气,毕竟自家别院两次被人闯入,像元昊这样事事都在掌握中的人一定觉得颜面扫地,于是她也没再提起。
凌霜殿的人早就备好了热水和许多药品,元昊也是轻车熟路地帮她处理伤口,他的动作的确比太医要轻柔仔细,澄琉不愿影响他,也忍住疼痛,表现得很自然。元昊这次比上次处理得要慢些,他细致地把绷带一圈一圈地绕上澄琉的腿,不会太紧,但又能裹住伤痛,他在末端打了个结:“明日回宫,你与我同驾。”
澄琉愣了一下:“不必吧?”
元昊把澄琉的裙子放下来,遮住了她的腿:“万一又遇到刺客怎么办?我一晚上的功夫岂不白费了。”
澄琉居然被逗笑了:“那好吧。”